见到她那副模样,我的心如同受到万针穿刺,无比难受起来,内心不停催促着我必须做点什么。于是,我在她身前蹲下了身子,轻轻靠近她,看着她那不愿意注视向我的双眼,我用着和往常一样温柔的话语,对她安慰道:“没事了安,跟我回去吧。”
然而,安却没有感受到话语中的关怀,相反的,越是温柔对她,她越觉得自身被冰冷包裹,安像是感到寒冷之般,再度将身体紧紧蜷缩在一起,小手始终遮着那报废的伤口,想要避开,可因我就在她面前,她没法逃避,那散乱垂落的头发掩盖她的表情,安没有抬头,只听到痛苦的声音,从她嘴里吐出:“这些……伤口,你也看到了吧。我……不是人类。我是被制造出来的“人偶”。”
“虽然在别人眼中看起来能像一个人类一样生活,但实际上,是不行的。我只不过是个“异类”罢了。”
说完这些,安像是承受无尽煎熬的痛苦,她愈发无助的颤抖起来,她将头深深埋进怀里,独自一个人痛苦与伤心的抽泣着,滚热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她仍是在逃避与我对视。
“安……”
我知道安正在痛苦着,我难受沉默一下之后,用力把身上的衣服撕下一块布条,像是包扎那样,轻轻将安手臂上的伤口包住,依然真心把她当成那个所认识的安,对她说道:“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成异类看待。你始终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女仆。”
“虽然我很喜欢人类……但,果然不行呢。”安也依然没有抬头,还是一脸痛苦垂着脑袋,像是无人问津,悲伤缩在自己怀中,眼角涌出的泪花点湿了衣裙。
她明白自己只是个“人偶”,就如奥露西娅说的那般,她是个永远无法成为人类的异类。
此时,安格外抗拒我进行接触,而我从来没有认真去了解过安,在这个时候,我想要去了解她,想要了解她内心的痛苦,想要了解她的悲伤。然后,我依循她的话语,轻轻问道:“你为什么……喜欢人类?”
“因为……和你们……和你们在一起会很开心。你……珈儿……还有大家。似乎只要和大家待在一起,无论怎样困难与绝望的境地都可以撑过去。这样的生物,真的很令人尊敬,很令人羡慕。”有些开心,有些难受,安发觉内心的情绪非常复杂。
“所以你……才处处学习别人,热爱生活,记录人生?”我目光柔和注视着她道。安曾说过她成为女仆的原因,她想要像一名劳动者体验人们的辛勤与热爱每一天的生活。
“嘿嘿……我一直想着,如果我能经历人类的人生,就算身体永远没法变成人类,但我也能够体会到人类的感情吧。”虽然我没能看到安的表情,但能听出那话语之中夹着一丝开心的情绪。
“只是……”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的身份,人类与人偶终究是不同,而她身上同样存在某些秘密,安非常害怕地咬住发白的嘴唇,声音突然哽咽的道:“人偶终究是人偶,我永远不可能和真正的人类一样。而且……如果我一直待在你身边,我迟早会有一天背叛你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我没有半点迟疑,怀着深信的目光,看着她说道:“不,不会的。我相信你不会是那样的人。”
安却是悲鸣地摇了摇头,心中不知所措,她犹豫了很久,似乎下定了决心,脸上的表情忽然格外痛苦起来,她双手紧紧攥住衣裙,仿佛给自己的内心带来一丝勇气,安无比难受的说出事实,道:“其实……我是希罗的人。从一开始就被安插在你身边,获得你信任,跟随你们行动……我曾经以为我会一直待在你们的身边,但是我知道的……希罗不会允许的。”
这一刻,在安说出她是希罗安插的卧底之后,我脑袋爆起一阵嗡鸣,或许这个冲击很大,我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不想相信这样的结果,心绪烦乱与复杂的沉默了很久,看着难受的安,这并不意味着我就要抛弃她。
这一瞬间,我还是没有改变态度,还是那般温柔注视向她,说道:“即便受希罗的命令那又怎样,即便是人偶又怎样。你依旧是你,拥有着对生活的向往,拥有着追寻属于自己幸福的权利。”
“我并不希望看到你这样难受下去,无论你从哪里来,无论隐瞒了多少的秘密,我仍是愿意从心底去信任你,仍是愿意将背后交给你。而我也不能没有你,所以……安,跟我回去吧。”我敞开心扉的向安吐露出自己的真心。
可能是感受到话语之中的真挚与关心,安的哭泣收敛了些,这才慢慢抬起她的面庞,但随之,又难过别开视线,她痛苦抿着嘴唇,道:“但是,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本性”究竟是什么……不知道是谁创造了我,也不知道创造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身上的意识都是设定好的,说不定我哪天失去控制权,会对小孤做出危险的事,可我并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
这一刻,我才留意到安脸上的泪水,那如晶莹豆粒的泪珠,正大滴大滴的滑落而下,少女那一抹痛苦之色,在她脸上挥之不去,我的心脏顿时更加刺痛,我怜爱为她抹去眼角的泪珠,轻声道:“没事的……我一定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但是……我的内心很害怕,很害怕伤到你……或许……我们还是在这里分别吧……”安脸上浮现出痛苦与挣扎,眼神如暗灭的烛光,已然黯淡许多,她仿佛打算要做出最后的诀别。
“为什么要这样想!”
我顿时愤怒起来,不顾安的反抗,强硬将颤抖的少女拉入怀中,安很想将我推开,可,或许是感受到怀中的温暖,她的动作显得无力,悲伤的情绪也被安抚不少,但她的身体一直在轻微发颤,她的内心很不安与无措。
我用着温暖的拥抱牢牢把她抱住,不让她从我面前离开,语气决然的开口道:“无论你是谁的人偶。而我也并不认识什么人偶,安就是安。那个一直在危险中保护我,那个一直热爱着生活、热爱着做家务的女仆,那才是我真正所认识的安。”
“无论你做了什么,我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身边,约好了的。”
这一刻,安的哭泣声停了,身体的颤抖也停了,她感受到了人类带给自己的真情关怀,抬起那泪水染湿的面庞,双眼楞楞望向我那温柔的目光,她慢慢将脑袋贴近我的怀里,心灵很是触动,滚热的泪水,非常高兴地滚落了下来,安轻语道:“无论面对谁……小孤……你总是这么温柔……”
“小孤,请答应我一个约定……如果我哪一天失控了,请按下我胸前的开关,那样我将会永远陷入沉睡,那样我就不会伤害到你,而我也彻底能从痛苦之中解脱……”安将头深深埋进我的怀中,寻找着一片属于心灵的短暂避风港。
我轻轻抚摸过她的脑袋,对她的约定,许下承诺:“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只要不让你痛苦,我会亲手让你陷入沉睡。”
得到我的回答之后,少女仿佛害怕我会在下一秒离开她似的,双手把我紧紧抱住,一直感受着那怀中的温暖与呵护,少女无助与迷茫的心,得到了关怀与真心的温暖。
“人类的拥抱,果然真的很温暖。”
她的声音如同温柔的轻风喃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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