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镖师当是觉得,在下是这世上最不称职的镖师吧?”
“不敢不敢。”
“也没什么,不瞒你说,确实刚刚入行,怕还说不到行这个字,从前提点,多谢了。”
陶江月以茶代酒,敬了云鸿一杯。
“冒昧一问,陶镖师是哪家镖局的人?”
陶江月微微摇头,“不属任何一家。”
云鸿立时懂了,确有一些小门小户的镖师,不在镖局范畴但也做着镖师,这些人的生意以人身镖和坐镖为主。
“总是觉得明晚事大,云镖师有什么主意?”
云鸿接下包袱,不知怎的有些手忙脚乱,图纸没拿出来,却先亮出来那断了的辫子,立时咂了咂嘴,“那夜急切,不知此为发辫,多有得罪,物归原主万望海涵。”
“自古至今,割发只有两重意,要么恩断义绝,要么割发为誓,我和云镖师都还够不上。这前头的路渊有万丈、海有万里,不知会到何所。断了的发无以为续,日后若你我不共戴天,云镖师便焚了这发,若有幸做个朋友,再还不迟。”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在下既是走镖人,也是江湖人,与姑娘无论如何说不到不共戴天。有发为证,理当先做个朋友,此后无论走镖路还是江湖路,必要相互有个照应,还发之时,当是同肝共胆之时。”
陶江月微思一瞬,“如此,更好。”
夕晖过目,天地一片暖色,初夏的风不烈不淡,最是怡人。四目望去,半座宏晔城收入眼底。
客栈半青月,东天有月明。
一时间,往事入心,曾几何时,云鸿最是常见这般景象。比这更美的还有更多,煮酒泛舟、林间秀舞,有些酒酣之时,同道中人快要把那月亮捧在怀里。那时候,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匹野马,载着自己走向天涯,就算世间没有涯,心里的涯也足够自己跑一辈子。
而今一切都变得奢侈,二十岁前的种种事恍然大梦一场,一度让云鸿觉得那些确实没有发生过,而都是自己臆想。
此情此景,这座客栈、这些聊话,短暂得把云鸿带远了一阵。
这一幕更让陶江月心有笃定,平常人看去的怅惘,在江湖人眼里都是留恋,那种日子确实太逍遥了,因为你只需要想自己就够了。
聊完了发髻也聊了江湖,终于要说到这道重之又重的镖了。
云鸿收了收思绪,终于把图纸拿了出来,立时间整个人的神态全然变了。这前后的转变过于真实,就好像刚刚还蓑衣仗剑、饮马夕阳,转瞬就有人来说,喂,你的马该交草料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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