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会。
她也会逐日逐月逐年地老去,最后化为尘土。
世间唯一的阿嫣,到头来也只能在世上停留短短数十年。
往后又该如何呢。
“先前被瑕盈捉走的时候,有个小姑娘突然喊了一声小山,惊得我”杜嘲风叹了一声,“这日子,真是一晃而过啊。”
魏行贞突然想起什么,“你当年那个梳妆盒最后送出去了没有?”
杜嘲风嘴角微沉,“嗯,送了。”
“她收了吗?”
“没,给我退回来了,里面还夹了首朝中措梅。”
魏行贞看了杜嘲风一眼,“她写这个给你,是什么意思?”
杜嘲风伸手抓了抓头,“就是她不喜欢我的意思。”
魏行贞皱起眉头,“没懂。”
杜嘲风两手交错,撑开抱着自己的后脑勺,“朝中措还有个别名,叫照江梅。那首词全篇咏的也是梅花。
“过去在金陵的时候,我记得阿姝就最喜欢梅花她早知以自己的性情,注定不能活得像别家女子一样热闹。等后来从金陵远嫁至长安,当真就成了凌寒独自开的寒梅了。”
杜嘲风顿了顿,“只是,这其中虽然曲折,但她心肠已冷,也不愿再提。”
“这怎么就是不喜欢你了。”魏行贞道,“在金陵的时候她确实是倾心贺昀州不假,一到长安她不就看清贺的真面目了么?不愿再提往事,也未必就是不肯再给你机会?”
杜嘲风摇了摇头,“这篇词下阕,我再给你念念?”
“你说。”
杜嘲风轻吸一口气,低声吟诵道,“江头月底,新诗旧梦,孤恨清香,任是春风不管也曾,先识东皇。”
魏行贞颇为同情地看了杜嘲风一眼。
当年他没怎么关注纪姝那边的事,但一直与杜嘲风同出同入,对此人也不免有些印象。倘若当年纪姝是以梅自比,那词的上阙一片凄风苦雨,就是她在回顾过去的黯淡身世,然而这下阕却一改笔锋,那一分我挣过、看过、因而既不后悔,也不自怜的心气,跃然纸上。
放在旁人身上,或许只是一番寻常的自我剖白,放在给杜嘲风的回信里那确实就是明晃晃的拒绝了毕竟在搬来洛阳以后。杜嘲风打着关心一下旧友的名头上门探望,纪姝一次也没给他开过门。
魏行贞凝神想了一会儿,“东皇是什么呢。”
“司春之神东君啊。梅花开在严寒,虽见不到春风之面,却也是最早报春的使者。”
“我不是问这个。”魏行贞说道,“我是说,在纪姝的这封回信里,她在用东皇指代什么?”
杜嘲风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了,这些年中,他得到过很多、很多种答案。但如今斯人已逝,他的猜测已经不可能再得到本人的印证。
两人在沉默中沿着山道前行,他们身边的灵气越来越充沛,过道中也越来越明亮。
直到一个拐弯过后,两人脚下的土路变成悬空的木质栈道,他们终于看见在山体中的巨大灵塔。
虽然还没有完全竣工,但灵塔的整个塔身已经建构完整,有难以估量的灵力被符篆束在高塔之中,将这一方并没有悬挂明灯的小小天地照得通透、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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