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缇听着锦鲤说着说着,就在六角凉亭里的石桌子上支起一只手,睡着了。这一入梦,就不知时间,跟小时候一样,还记得在天界,月老宫离司命宫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自己就摸索出一条近道,那条近道其实是一个没人住的宫殿,宫殿里也有这么一座六角凉亭,只不过是金色瓦片的顶,凉亭边还有一个池塘,池塘里有一枝荷花。
自己有时候走累了,飞累了,就溜进那个金色的凉亭里趴着小憩,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从桌上爬了起来,擦擦嘴角继续赶路。
云缇在这亭子里坐着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天界,也就迷迷糊糊打了瞌睡。
“殿下……”锦鲤看见魏景珩迈步走了过来,刚要出声,就被魏景珩以一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锦鲤这大嗓门可是衡王府一绝,小沉子连忙拉着锦鲤到一旁。
魏景珩将自己的外袍解下,小心翼翼地云缇披上,小沉子瞧见了想去重新拿一件,自家殿下这身子骨也没好全了。魏景珩摇了摇头,让他俩先下去了。
睡着的云缇看上去就乖了很多,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就散了,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羽睫微微颤动,嘴角漾开了一丝笑。魏景珩就坐在她对面,静静地看着她。
云缇醒了,刚刚睁开眼,眼前还是一片迷蒙,揉了揉眼,才看清了眼前人,魏景珩从宫里回来了,而自己身上披着一件他的衣服,衣服上带着方才暖泉阁的药味,虽然散了很多,还是提醒着云缇他身体状况不大好,云缇决定自己的态度要委婉些,
“醒了?”
“嗯。”
云缇将衣服拿了下来,递给了他。
“睡得还挺香的,看来挺喜欢我这府的。”魏景珩把一盘时令水果推给她,母妃说很甜,她也喜欢甜的,“新上贡的水果,父皇赏的,你尝尝。”
“年纪大了,嗜睡罢了。”云缇就摘了颗葡萄,点了点头,挺甜的,“我坠子呢,你赶紧把坠子给我,拿了我就离开南虞的宅子,不给公主殿下添堵。”
魏景珩先将衣服穿了起来,瞧了瞧天色,“这时候也不早了,该用午膳了。”
云缇放下了手里的葡萄,脸色其实是不好看的,自己觉得这件事情已经不能拖了,早点解决完就好了,何必要拖延。
“若我将坠子给你了,你会留在这里吗。”魏景珩眼见兜不过去了,索性反问出击。
“自是不会,我也不会回乌云山,你说的对,出去看看也是极好的。”云缇回他。
“可我那时候说的是,你和我出去看这世界,不是你一个人。”魏景珩托着头看着她,“那羽毛现在还在我书房架子上,你自己说的三个愿望。”
云缇给了他一个白眼,自己好像也没有答应他这个无礼的要求吧。
“就算我将坠子还给你,现在外面还乱着,你就这么走了?”魏景珩这句话说完,云缇愣了一下,自己的确没有想过这个情况。
“那便先住着,等你们将这件事了了,我再走。”云缇耸了肩,这可没办法了,自己又不喜欢成天跑路的日子。
魏景珩听了这话,眉头又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先住着,住哪里,南虞那没人住的私宅?”
云缇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不行。”魏景珩跟个小孩耍脾气一样一把抽走了云缇面前那盘水果,“你不能住那里。”
“那里又没人住,怎么不能住了。”
魏景珩想把云缇的脑子给敲开,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少根筋还是怎么了,“你一个尚未婚配的女子,住在一个男子家中,还是他的私府,你让外面的人如何想你。”
云缇笑了,“外面的人怎么想我?我被写成那样三百多年了,我会恐惧那些流言蜚语?”云缇想起外头那些话就觉得好笑,不同说法,各种捏造,万变不离其宗的就是她云缇是个妖邪之物,从来也没有人会去一探究竟是否真如传闻所言。
“我并非此意……”魏景珩感觉到她情绪的起伏,云缇起身看着他。
整个空间就像迎来了寒冬一样,云缇的眼神是魏景珩从未见过了冷,不知如何,魏景珩又看见了那日她望向天空的眼神,那种恨,让自己这颗心莫名地痛了一下。
“是你说的,路是靠人自己走的。”魏景珩感觉她突然跟魔怔了一样,眼神无光,开始涣散,搭在桌面的手开始颤抖,魏景珩觉得有点不对,扶住她的手,瞬间冷了下去。魏景珩不是没有抱过她,碰到她手的瞬间惊觉她的体温低于凡人,此时此刻这手冷的让自己有几分害怕。
“路是自己走的,命是自己活的,凭什么要为了别人,要为了这三界,去牺牲自己,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的眼光,要把最后那一点仅存的给放弃了。”云缇眼前好像身处深渊,朝着无尽的黑暗问着什么。
朝着黑暗里往前看,是战神殿里,老战神坐在主位上看着大殿下方谢恩的摇光,老战神云淡风轻地说着:“你且下凡历劫一世,将数百年前你与那花仙不该修成的一段缘,给断了吧。”
摇光低头叩恩的瞬间,心脏隐隐作痛。
云缇就站在大殿门口偷偷听着。
黑暗再深处,是古神女娲娘娘宫门口,一颗天界三生石前,荇歌抚摸着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名字旁边则是留白一片。她似乎是不甘心地一一找着摇光二字,可是刚刚看到那名字时,那两个字就在一阵白光后,慢慢褪去了颜色,化作一片空白。
荇歌双手颤抖,跪倒在地上,向着女娲娘娘的石像乞求开恩,眼泪一颗颗打在地上。
摇光依旧一身铠甲,听到荇歌来此,便追了过来,她瘦削的背影一下一下磕着头,声音颤抖。摇光快步过去一把拉起了她让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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