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重阳为促成洪府和陈府两家的姻缘,陈洪两家相邀同游栖山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一晃已经又是一年重阳。如今洪青山因政绩卓越,加上他哥哥在京中上下活动,右迁内阁侍读,虽只是六品,却总算是个京官了,已于月前携夫人陈嘉慧上京赴任去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陈嘉榕心中感概,比起才华智慧来,他自恃远胜洪青山,只为一年前自己错失良机,便天壤之别。
今日陈嘉榕携采哥只主仆二人上山,直奔惠恩寺而来,采哥一路跟着主人一言不发,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小主人脾气性格与旁人不同,主人不发话,他从来不敢多说一字。
惠恩寺在栖山以南的支脉上,山并不高,由于润城的栖山是人们更为钟情的去处,这丛山深处的惠恩寺则往往被人冷落,她的灵慧、幽情便只待有缘人触摸寂寥。
杜若在惠恩寺杜家专属的禅院中已等待多时,她心里七上八下地各种情境预设,他会对自己说什么?会以什么方式见面?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些问题一遍遍在脑子里浮现种种可能的见面。
等待的每一刻,杜若紧张地一颗心仿佛能跳出来。
……
陈嘉榕已经把惠恩寺的前殿都转了个遍,采哥心里着急,对自己的主人说:“公子已经在前殿转了很久了,不然我们去后山走走吧?”
陈嘉榕当然知道采哥的意思,可是此刻的他忽然没有勇气去后山了。
这个时辰,她应该已经在等他了。
陈嘉榕站在这条通往后山的幽径前,这条路在山松的掩映下显得格外幽深,路上没有一个人,泛着亮光的青石板在丛林中静寂着。
陈嘉榕终于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目瞪口呆的采哥跟在他身后愣了神,直到陈嘉榕已经走出去丈许才回过神来,嚷着:“少爷,等等我!”紧跑几步跟上来。
一路追上了陈嘉榕,采哥不敢埋怨,只得嘟囔道:“少爷,你怎么走了呢?杜家小姐还……”
陈嘉榕停下匆匆的脚步,回头冷飕飕地瞪了一眼采哥。
采哥只得噤声。
主仆二人一路下山,各自沉默不语。
到了山下,陈家的马车已经在大道上候着了,陈嘉榕抬起一腿正待上车,又转身对采哥道:“你去,别说我来过了,只说我今日偶感风寒,卧病在家不能出门。”说完便上了马车,马车扬长而去。
扔下一个可怜的采哥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
杜若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看刚才采哥的样子,说话闪烁其词,似乎遮遮藏藏急于要走。杜若也不及细问,那孩子就匆匆跑走了。
他不来,她心里倒反而卸下了沉重的负担,感到无比宽松,一早晨的紧张终于可以放下了。但继而又是另一种七上八下,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样了,是采哥所说的偶感风寒那么简单吗?还是心病又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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