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默默擦汗,原来他等的竟然是这位。
御史中丞来了还能有好,陆鸣清楚感觉到满堂衙役书吏身板都齐齐萎缩了两分,而与此同时,潘玉的腰板也挺直了,眼角眉梢竟然泄露出一丝得意。
裴忌进门,威严板挺的脸,就跟他在朝堂之上弹劾官员时一个样儿。满朝文武,不论职位高低,谁不忌惮他?被他抓住小辫子,哪怕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也能弹劾得你前途尽毁,这不,前儿个还有一名官吏因为在马上吃了块胡饼被弹劾的。御史台的眼睛那可是尖尖的,官吏的一切衣食住行都给你盯得牢牢的。虽然这掐断了一些贪污**的根苗,但也的确有点矫枉过正的嫌疑。
“端王怎么有闲情逸致找潘玉来大理寺说话?大理寺不比寻常衙门,过来说话难免引起其他同僚非议。”
李时十分大方,甚至请裴忌入座:“也不是什么大事,裴中丞来得正好,我这里得了个画本,顺道给你也看看。”
李时冲陆敏示意了一下,陆敏赶紧头皮发麻地将那本画本双手奉上。
裴忌拿起随手翻了一下:“这本画本近日闹得长安城鸡犬不宁,御史台也在查证看是否真有其事。不过,依老夫愚见,这该是某些宵小之辈为牟私利,故意抹黑朝廷官员所为。怎么,大理寺也在查此事?”
李时笑笑,又将仵作的验尸手记让人奉上,裴忌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画本中那对母子的死法与大理寺在排水渠得到的骸骨验尸所得不谋而合。”
李时也不多言,又让人陆鸣拿出邸舍掌柜的账簿以及长乐门官员进出记录簿,还附赠一份他按照画本亲手拼出的鱼符,这才不紧不慢说道:“这就是我请潘玉过来的原因。”
看到这些,裴忌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潘玉更是冷汗扑簌簌直下,陆鸣甚至发现他双股颤颤,只怕此刻若没有裴忌这个靠山在,他当时就要给李时跪了。
潘玉也是在此时突然明白一个道理。他们办案讲究完整的证据链,但也是为了减少冤假错案本朝才开始严格执行的,若按得以往朝代乃至一些昏官的操守,单凭眼下这些就已经够他们定案了。对不懂大周刑律的普通人来说,这也足够起到威慑作用。
然而裴忌可不是一般人,很快抓住了证据链的漏洞:“唯一能与潘玉联系上的就是这枚鱼符和他没带鱼符进宫的时间。但,端王所得到的鱼符信息只是从一本不知名的画本中得到,谁知会不会是有心人故意栽赃陷害?至于时间,这邸舍的账簿也不是不能伪造更改。
“我裴忌弹劾的贪官污吏众多,为了大周吏治清明,也得罪过不少朝廷重臣,保不齐这之中就有想要用这种方式报复我的。我一生就只有这一个女儿,难得得这么个如意郎君,若潘玉出事,我那女儿定不会苟活……”
陆鸣听得冷汗比潘玉还要多,而潘玉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终于擦了一下额头冷汗,恢复了几分镇定。
然而李时完全没有被这翻话影响到,不,准确说,他早料到裴忌会有这番说辞,于是他说:“裴中丞的话我自是信的,只不过所有证据都指向潘玉,该问的本王还是得问清楚。”转头看向潘玉,“潘玉,现在本王问你,去年十月十二日,你未带鱼符入宫,到底是怎么回事?”
潘玉对此早准备好了说辞,赶紧拱手禀报:“当日的确是落在家中,还是贱内替我找到的。这一点,可以向府上下人求证,他们很多都知道。”
陆鸣懵了,他早该料到潘玉这种人一定会在东窗事发后给自己备下后路,他甚至相信即便现在去潘府上问,能找出一堆人证来。当时他就觉得这个案子要完。不由得紧张地看向李时。
没料到李时依然淡定,甚至还欣慰地点点头:“如是甚好。不过,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你依然有嫌疑,所以,这些日子尽量不要出门。至于画本的事,也请裴中丞不要插手,毕竟,现在潘玉的嫌疑最大,御史台若插手,难保不会有人煽风点火,说您袒护自家人,到时就算潘玉再清白也会被洗黑,反而让奸人得逞,你说呢?”
李时一番话毫无漏洞,甚至算得上非常和谐,陆鸣甚至有一刹那怀疑这位该不会是要给御史中丞放水吧?但看他以往作风,又不像那种人。
亲自送裴忌和潘玉离开,陆鸣万分不解:“就这样完了?”
李时嘴角微微勾起:“这种旧案不打草惊蛇怎么拿证据?”随手招来自己的贴身侍卫耳语了几句,贴身侍卫立刻领命离去。
陆鸣隐约意识到点什么,不用说,那些侍卫肯定是去盯梢的。这位殿下没派大理寺的人,只能说明这个盯梢的任务,一般的衙役根本没能力做到。
他不自觉又抹了一把冷汗:“那我们现在……”
“跟我走一趟画古楼。”
得知大理寺卿端王驾到,画古楼东家季斐亲自出迎。
李时单刀直入:“此番来,我有两个疑问,还望先生赐教。”
季斐施施然一礼:“赐教不敢。若是能为大理寺效劳,在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鸣刁民见得多了,话说得好听,可不表示真能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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