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再次重温了等待成绩的煎熬,期待成绩又害怕知道成绩,最后面对已成定局的成绩,那种心如死灰却如释重负的心情,好像就在昨天。

只不过,看到物理化学的分数还不及程英桀的一半,从当初的难以置信到现在的习以为常,都在时刻提醒着她,现在不是真正意义上的2006,她也不是16岁的元尹。

下午班会课铃声一响,教室里就弥散着一种和六合彩开奖现场一样众人期待的气氛,大家看起来都很平静地在低头作业,实际上各怀心思暗流涌动。

当胡南实走进教室,身轻如燕地飘上讲台的瞬间,大家齐刷刷放下笔,正襟危坐,把目光都聚焦到他身上。

胡南实倒是一脸轻松,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卖起了关子,“哟,平时我说话,你们头也不抬一下,今天忽然这么专注地看着我,还真有点不习惯,跟开新闻发布会似的。”

大家赶紧配合地低下头,能让他宣布成绩,不要说低头了,就算钻到桌子底下去,大家可能也是愿意的。

申屠在胡南实的正前方,拘谨地缩着脑袋说,“老师,您可以发言了,央视记者申屠旭代表全体媒体朋友,在此郑重承诺,绝不随意提问,尊重事实,如实报道!”

“当了央视记者之后可别忘了同学们啊,苟富贵勿相忘!”胡南实伸手拍了一下申屠的大脑门,接着清了清嗓子说,“我先总结一下这次考试的总体情况。”

大家笑过之后,抬起头,挺直身板,洗耳恭听。

“这次我们班的总体成绩在22个平行班里处于中下水平,不过,大家别灰心,有人考得好总得有人差嘛,不然怎么凸显出别人的好,这都正常,我看大家也都挺努力的,努力过了就行,别哭丧着脸!”

胡南实的心态实在是好,在元尹的记忆中,虽然24班的成绩一直都不理想,他却从来没有批评过他们。

毕业之后,元尹曾问过他,为什么他从来不批评他们成绩差。

他说,成绩不好,他也着急,但批评只会打击大家的信心,得不偿失。

“不过,好消息也是有的,比如我们班的化学成绩就很好,平行班第一,和重点班也就差5分,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来,给自己点掌声!”

这样的成绩,和胡南实的努力是分不开的,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他在见缝插针地备课,利用自修课时间给他们讲题,晚自修结束后在办公室一个人改作业到很晚。

令元尹很惭愧的是,胡南实这么认真负责,她的化学成绩却一直半死不活,甚至拖了整个班的后腿。

胡南实说完,下面一片寂静。

安静了一会儿,滕蔓站起来,澎湃地说,“振作点!我们能学好化学,也一定能学好其他科目!只要我们对待所有老师的课,都像对待胡老师的课一样用心,一定能好起来的,才第一次月考,我们还有时间,鼓掌!”

她擦了擦眼泪,带头鼓起掌,掌声稀稀拉拉响起,最后经久不息。

滕蔓是一个很好的领导者,她的演讲很有号召力,情绪会不自觉地被带动起来,热血沸腾。

胡南实在讲台上挥挥手,示意大家停下,也示意滕蔓坐下,扶了扶眼镜,继续说道,“好,很好,那接下来就重新出发!大家的个人各科成绩、班级名次和年段名次呢,我都已经裁成一条一条了,滕蔓,发一下!”

“胡老师,为什么弄这么麻烦,和其他班一样,把大家的成绩都贴出来,多方便啊!”秦戈拿到自己的成绩条,一脸不高兴,接着又故意补充道,“只能看到自己的成绩,连自己的竞争对手是谁都不知道,比如我第二名,我都不知道第一名是谁?不利于我的进步啊!”

他说完,成功吸引了大家羡慕的目光,然后一脸得意。

胡南实走到秦戈旁边,笑着说,“秦戈同学说的也有道理,等下大家都拿到成绩条了,如果愿意分享,可以互相了解下其他同学的成绩,但有些同学是不愿意让其他人看到自己成绩的,我们用这种方式,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护这部分同学的隐私,希望大家理解。”

胡南实的这个方法,确实是两全其美。到最后,像程英桀、安冉这种优异的成绩自然是曝光在大众的视线下,成为学习和膜拜的对象,而她和陶省省这种没有人关心也不想被人关心的成绩,也可以躲过了大众炙热的目光。

元尹拿到自己的成绩条,压在掌心下,小心翼翼地侧着脑袋往黑乎乎的掌心阴影下看一眼,没看清,打算再看一眼的时候,程英桀趴过来说,“干嘛?看自己的成绩还和做贼一样?”

元尹干脆把条子递给程英桀说,“要不,你帮我看?”

她现在担心的倒不是考得不好,而是考得不如以前的自己。

胡南实常说,要自己和自己较劲,今天的自己超越了昨天的自己,那就是进步。

自己和自己较劲,大概就是她现在这样,2013年的自己和2006年的自己较量高中的成绩。

“你这么神神秘秘的,愿意给我看?”程英桀接过条子,疑惑地看着她问。

“算了,我自己看!”

元尹正要抢回条子,程英桀拿着条子已经仔细地端详起来,说,“挺好的啊,比起分班考,有进步啊!”

元尹凑过去一看,还真是,虽然数理化都不如以前,但文科科目有很大的进步,一进一出,现在的名次反而进步了,999名。

数字挺吉利的,长长久久,可是,这预示着什么?难道她要长长久久地待在这里吗?她摇了摇头,怎么年纪越大越喜欢主观臆测了。

“大家都发到了吧?那先安静一下,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宣布!”

胡南实的话,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他神秘的表情和高涨的情绪,足以让人相信,他下一秒就能给大家一个大大的惊喜,当然他也没让大家失望。

“今天晚上,学校组织大家,在校史艺术馆看电影,影片是刚上映的《东京审判》,来,滕蔓,把电影票给大家发一下。”话音刚落带起一阵欢呼。

校史艺术馆看电影是单海中学的传统,每月一次,影片都是当下院线最热的片子,时间一般安排在月考期中考之后。

《东京审判》这部片子在这个时候播,也算应景,多少同学拿着成绩单回到家,家长盘问成绩的样子,都像极了审判战犯的现场。

单海中学的校史艺术馆,无论是装修还是音响设备,都足以和外面的影院比肩,会场大概可以容纳1200人,每个年级大概1500人,所以每次看电影都得分成4个场次,22班以后的高一班级和高二前面的班级一起是第二个场次。

自从省省和安冉冷战之后,他们这一圈的气氛就莫名地尴尬,元尹和程英桀讲话,省省也不插话了,元尹也不敢和她们中的任何一个讲话,生怕一碗水端不平,淹死自己。

滕蔓发电影票是一桌一桌过来的,所以他们拿到票的座位,和教室里座位的顺序基本一致,分别是省省、安冉、程英桀、元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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