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六年四月中旬,帝驻跸孔府。期间经筵所论被随行记者记录,通过报纸自山东向全国扩散。

六月初三,皇帝大驾至淮安祭拜祖陵、视察水利并研究迁移祖陵方案。此时帝国上层士人无不知“今圣”之说,而皇帝欲迁祖陵以保江淮民生的事迹也广为人知。

淮安府九县二州民众听说皇帝欲迁祖陵以保生民,无不感恩涕下。家有余财者,欲兴土木为皇帝建生祠。锦衣卫以“皇帝人神之主,建生祠未知礼法如何”报闻。

皇帝在行在览奏,急召江淮巡抚制止,避免民众为此靡费。民间闻之,鼓吹朝廷允建声浪汹涌,行在通政司每日收到民众上奏请建生祠的奏章百余封。各地报纸无不鼓吹朝廷倾听民意,解决民众对皇帝的敬仰需求。

阁臣申时行建议将皇帝画像雕版印刷,供士民于家中供奉,以纾民心民意,皇帝嘉纳之。于是,从万历十六年起,皇帝画像逐渐遍及天下。与财神爷、灶王爷、门神相比,皇帝画像受到的待遇要好些,一般都在民家正堂。

随着圣驾向南方移动,皇帝声威日隆,江南民间无不以接驾为荣。凡行在所在,帝辇途径之地,民众往往自发围绕,欲一睹圣颜。梁梦龙等为了安保诸般事项,苦恼的头都大了。

凡皇帝驻跸之州府,其地民众的脖子恨不能仰到后背,而未能获得接驾之地方,官员则被士民指责——施政必是有不合皇帝意的地方,否则皇帝怎么不经过我们府县呢。

至于士人对“今圣”之说的看法,则爆发了较大的争议。赞同者说,皇帝不仅以“三论”总结并发挥了中国先哲的思想,并大兴格物之说解释万物——这本就是圣哲才能具备的能力。例如,格物学用三棱镜解释了光的组成,医学用显微镜解释了细菌致病的机理,都是今圣畅导格物之功。

反对者则说,皇帝三论之说,并未脱离先圣窠臼,所谓论实践,用孔子“学而时习之”就可以高度概括,不过是“知行相资以为用”;所谓论矛盾,无非是“新旧相除”的发展;只有大学摆证明的“论运动”,让时人的对“绝对运动”这一哲学命题有耳目一新之感——但比肩孔圣?还是等将皇帝盖棺论定之后再说吧。

在各地报纸上讨论这些的文章,一时间把读者们搞得头大。所谓“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虽然皇帝畅导有教无类,但对于能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的“君子们”而言——我们在讨论哲学,你们闭嘴等着就行了。

但是申时行行动起来了,在圣驾即将抵达南京的时候,朝廷发出公文,要求各地所有学校和讲学之所必须悬挂皇帝像,并将皇帝的学说纳入必修课程。皇帝在日理万机的闲暇,也与申时行讨论一些历史唯物主义、辩证唯物主义,以及宇宙观、进化论等内容。

尽管只鳞片爪,但申时行领导着翰林院呢,自有大儒为皇帝辩经。他们将古往今来能与皇帝思想对应的古文翻找出来,表明皇帝思想源流上古并振隳发扬,言辞质朴而博大精深。因事关重大,朱翊钧很大一部分精力要放在这方面,称得上殚精竭虑。

另一方面,皇帝也下批示给皇家科学院,组建地理、考古和生物考察队等,满世界寻找能够论证皇帝理论的实物证据。但有发现,朝廷的宣传机器就会动员起来,反复证明其理论的合理性。

一时间,申时行圣眷日隆,红得发紫。梁梦龙心下着慌,带着政改专班日夜研究新的政改方案,寻到机会就与皇帝讨论。见申、梁二人如此,许国就把行在奏章批答的事情多干些,在圣眷上也不输二人多少。

万历十六年七月,潘晟因病致仕,赐二等伯爵,皇帝书赠“休休有容”,并许驰驿,政事堂再次缺人。朱翊钧经过深思熟虑,并与梁梦龙商量,将王锡爵荐推入政事堂。

此时皇帝卤簿大驾正在苏州。王锡爵入阁后,又以伴驾之功被皇帝给假半月,用以夸耀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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