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我说的都对你一定会照做的”的混蛋样子真是让人脑血栓突发,他十二岁的时候有这么欠揍吗?

看谁都生气,看什么都不顺,结束了练习的千秋真一像一阵风一样愤怒地路过篮球馆准备回家。

……然后他倒了回去。

并不是他忽然精神失常想去看赤司征十郎打球,他只是听到了歌声。

纯净的歌声。

像是漂浮在威尼斯碧波上的,浪漫的光。

……这所学校里,这片庸俗的土地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学生吗?

难以置信。

“lalala~la~la~~~”

她可能不太记得歌词。

显而易见,“la”的部分比歌词的部分要多太多,千秋真一花了点时间才辨别出来,这是作曲家乔尔达尼创作的意大利艺术歌曲《Pur dicesfi O bocca bella(请告诉我)》,是各种演唱会上的保留曲目,如果想要学习西洋唱法,所有声乐系的学生都必须经历这首曲子。

多贺谷……不,不是。

这个声音比多贺谷多了点什么……她唱得十分轻松,声线的线条也更加明晰。

他认识的人里面,唯一称得上“有才”的人大概就是声乐系的多贺谷彩子,她的声音十分曼妙美丽,共鸣强且映射丰富,是唱美声的好材料。

而这个声音——如果不是年龄更大,那就是,那种真正的天才。

千秋真一在篮球馆外面的长椅上找到了人。

……意料外的年轻。

年轻,甚至是“小”,稚嫩得像春日树枝上抽出的新芽。

但是如果闭上眼睛,传到耳朵里的歌声却足够成熟,情绪十分流畅,如果类比成小提琴,那就是乐句间的衔接圆滑自然,里面有澎湃的感情带着强烈的叙事感冲击着耳膜。

他知道这个人,他在前几天刚刚查过这个人。

一定程度上,赤司征十郎是对的——并不是所有的演奏者都能合上这种程度的人声。

意大利声乐大赛少年组美声冠军,二十年前享誉艺术界的意大利歌唱家、瓦内莎·维也拉唯一的弟子——

“秋染……琉璃音?”

——本少爷能合得上。

赤司征十郎走出篮球馆的时候,千秋真一正在把小提琴驾在肩上。

“不管怎么想都是贝多芬吧?”他一边说,一边在拉出一串清澈的旋律,“贝多芬也并不都是贝五那种磅礴的命运感,这里刚好适合春天奏鸣曲——”

在开始演奏之前,他一不小心看到余光里的赤司,整个人就像是卡住了的唱片一样,忽然之间停滞了。

“午安。”赤司在这个间隙走过去,“看来你们聊得很开心。”

最后一句话是对琉璃说的。

“征君征君!”琉璃挥在半空中的手随手就扯住了他的衣袖,她用赞叹的语气表示,“这是刚才琴房里的千秋学长,是指挥家塞巴斯恰·维也拉的弟子!”

“嗯。”

“姆……?”

他的反应太平淡了,琉璃歪头思考了一会,“征君认识千秋学长吗?”

赤司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对着呆滞的千秋真一露出一个微笑:“算是吧。”

“……”

千秋真一还是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宛如五彩斑斓的春天里褪色了的黑白照。

这是什么情况?现在是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什么了来着?他刚才是不是想了“本少爷一定能给她合音”?

他难道不应该在周末彩排的时候嘲笑赤司“你推崇的人也不过如此”吗?现在这个发展怎么变成了他特别想要和对方合作?

生气!这都是阴谋!

重新上色的千秋真一重新启动,他“啪”一声盖上小提琴的盒子,“刷”一声站起来,“嗖”一声蹿到五米开外:“我要回去了!”

“????”琉璃满脸问号地看着他怒气值爆棚的背影,完全搞不清楚情况的扭回脸向赤司确认,“发生什么了吗,学长为什么走了?”

“大概是指挥家的情绪波动吧。”赤司非常淡然地揭过这个话题,“你们聊了什么?”

“哦。”琉璃点点头,想了一下,忽然间又高兴起来,“那个,刚才吹了一阵很大的风,我说像莫扎特的《回旋曲》!”

“……?”

“学长不同意,他说没有那么激烈,应该更缠绵一点。”

“……”

“然后他要拉给我听。”

“……”

赤司的沉默让琉璃有点茫然:“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赤司抿一下嘴,伸手拿起她的外套,神色如常,“走吧,去吃饭。”

“嗯?……哦。”

站起来的琉璃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又抬头看着赤司,目光在他的黑衬衫上凝固半晌:“征君——”

赤司神色平和、声线平稳、语气波澜不惊:“怎么了吗?”

琉璃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得特别用力,然后猛地把头低下去:“没什么。”

赤司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两个人带着奇怪的沉默走在路上,经过某个位置,赤司的脚步忽然顿了一下,开口:“辛苦了。”

“……?”

应该不是在同她说话。

即使这样,琉璃还是下意识地抬起头,然后看到了两个站在阴影里的洛山学生。

“啊……啊,辛苦了——嗷。”

长着虎牙、有着一头浅橘色短发的男生呆怔地点头,站在他的身边,有一头柔顺的黑发、面容和善的高大男生放下手微笑:“辛苦了,小征。”

“……”琉璃眨眼,“诶……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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