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清明,正是昼夜交替的时候,晦暗的云层翻腾卷舒,由明暗相接的边缘,遥遥地泄露出熹微的光芒。

月空亡之夜,也接近了尾声。

邸凉钰幽幽地睁开双眼,打量了周遭的一圈环境。

目光略过血符、地板上浓稠的恶水、门窗上殷红的血迹上......最后,他冰凉的眸光落在绣玉毫无防备的睡颜。

朱唇微启,憨憨地吐露着气息。

也不知道是看上她什么了,这样憨傻的人,也能够被那个人费尽心思送到自己的枕边来。

说不得屁用没有,最后反过来被卖了还得替自己数钱。

兴许是发觉身边人有了动静,绣玉哼了一声,半睖睁开眼睛,眼神茫然,与邸凉钰黑釉色的眸子对视。

澄澈透亮的眼儿呆呆的,看样子是还没睡醒。

她将放在邸凉钰背后的手拿出来,将被子给他掖好。这时候,邸凉钰这才看见她皓腕上那歪歪扭扭十分狼藉的伤口。

像那样丑的伤口,肯定不是他咬出来的......

也就这时候,邸凉钰发觉了自己被扒的精光的上半身,他不由得咬牙切齿,捏紧了绣玉的腰。

很好,很好。

绣玉眉头紧锁,下意识将手放在邸凉钰的背后,轻轻拍着他。

“哦哦哦,我在呢......回来回来回来......”

在民间,小孩子若是梦魇了,或是被什么东西给吓没了神,大人们都会用这种方法去将小孩子的魂儿勾回来,据说屡试不爽。

她双眼又合上了,嘴中习惯性地念着,像是重复了无数次那样熟稔。

声音越来越低,绣玉嘟囔着又睡着了。

邸凉钰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也收着她的腰,合上了眼睛。

***

“咚咚咚!”

门口传来笃实的三声扣响,“九号,准备一下,一刻钟后后山集训场上集合。”

外面传来毫无感情的男声。

绣玉登地就醒了,扯着嗓子回了一声,“明白了。”

门外那人是例行公事,听到绣玉的回复之后很快又移步下一间房。

眼前天光大明,绣玉长长吁了一口气,这不安宁的一夜,总算是过去了。

正欲起身,但是身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绣玉低头一看,一口老血堵在喉口。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而后面不改色将胸前那只白净的爪子从衣襟内搬了出来。

屋内洗漱的用具一应比较齐全,绣玉简单洗漱之后便欲出门。

出门的时候,她犹豫地看向床上面色苍白的人。

虽然最难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但是此时才是他最虚弱的时候。他那么骚包,应该什么时候都会留一些人在身边伺候着吧,也用不着她多管闲事。

想了想,绣玉一咬牙,跺了跺脚,还是关上了门回了屋子,她拿了一只倒扣着的新茶杯,放了一些新鲜的血留在杯子里面。

随后又从柜子里面拿了笔墨,歪歪扭扭写了几句话:一日之内,三餐均服用白糯米清粥。

绣玉咬着笔头,想了想,将“一”字添了笔画,写作“三”,紧随其后,又报复性地添加了忌荤腥,忌油盐这几个字。

临出门的时候,她将邸凉钰身上松散的被子裹得紧了紧,又瞧着他那张脸盯了一会儿,食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长长叹了一口气。

“要不是你长得好看,谁会心疼你啊。”

后山,集训营。

这一次试炼是满三百人,如今是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全都在这里了。

看样子,男女老幼,三教九流,应有尽有。

绣玉一身劲装,勾勒出一身纤阿袅娜的曲线,手里拿着一把短刀,神色卓荦,英姿飒爽。

“此次试炼,分为三道考验,接下来的三天,是为第一道考验,过生门。”度一声音平和,淡淡扫了一下众人,“你们要做的,很简单,那就是活着。”

人群中多是如度一所说的,大多是亡命之徒,听了他的话,也至多是翻翻眼皮子,表示自己知道了,也仅有个别人有些不安,躁动了起来。

度一视若不见,启动了机关。

山石颤动,灰土弥漫,等回过神来,原先相貌平平的土山出现了一道山门,透过山门什么也看不见,所有的光线在透过那道门的时候就仿佛被妖兽吞噬了一样,那门的背后,不见一丝光亮。

后知后觉的众人回过头来,已经不见度一的身影。

***

绣玉走后,落公公便招呼着人端着各式各样的托盘在外面候着,自个儿则是进了房门听候千岁爷的吩咐。

昨夜他一直守在门外,若是卫绣玉敢有什么逾矩的或是不轨的行为,便会立刻死于他手中这把洁白柔软的拂尘下。

一进门,便见着深蓝色的飞鱼服半搭在自家爷的身上,松松散散的,衣襟松垮之间泄了玉质一般华美温润的胸膛,隐约可见几道陈年的伤疤。

落公公连忙别开了眼,转念一想千岁爷穿着昨日的衣裳可还行,回首便要招呼人把新熏了香的朝服给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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