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玉来不及多想,一手抓住他,艰难说道,“抓紧我!”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李老板为了以防万一,拿着手中的火、枪冲着窗台下面打了几下,犹疑着看了几下才回去。
绣玉他们幸运,并未被打着,只是火、枪威力过大,震得暗扣开始松动。
娘的,我若是活着回去,定然生生拆了你的天香楼!
钟楼里面没有了声音,钟楼外面人却是绷紧了心弦。
“丫头,松手。”邸凉钰凉凉看他一眼,轻描淡写说着。
松手?
绣玉有些心动。
松手之后邸凉钰身死,那么千岚殿所有的东西就都是她一个人的。她若是要一张藏宝图,那不是唾手可得?
“说什么混账话?”绣玉紧咬牙关,回首看了一眼那发抖的暗扣,将眼睛合上,心中隐隐下了一个决定。
下一刻,她松开了手。
邸凉钰轻笑一声,夜色之下,眼角是妖冶的昳丽。
绣玉哀叹了一口气,也随之一跃而笑,腾开双手从腰间拿出一只骨笛,急急吹出诡异急促的旋律,而后肉眼可见四面八方漂浮着银白色的虚影,以疾速聚集在一起,托住了坠落的邸凉钰。
绣玉放下骨笛,也稳稳落在了虚影上,面色如纸。她笑着拍了拍身下的影子,“多谢了。”
那些影子像是有灵性,发出尖细诡异的笑声,迎合着绣玉的感谢。
倏尔,他们稳稳落在了天香楼的房顶上。
引亡魂一事,消耗了她几乎全部的精力,她紧紧依着邸凉钰,吹了余下的节奏,将这些亡魂送走了。
见邸凉钰玩味儿似的看着她手里面的东西,绣玉解释道,“这是骨笛。”
“骨笛?”
“嗯,是由少女的腿骨制成的,南朝的灵媒用它来引亡魂。”
她明面上是南朝的公主,实则是南朝统治者精挑细选的灵媒,专与亡魂沟通,引亡魂,通鬼力。南朝秘辛以鬼力治人,绣玉又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灵媒,故而精通此术。
引亡魂非危难之时不可使用,耗费精力巨大。方才情况紧急,她无计可施,只能自爆家底。
其实她也可以不救邸凉钰,邸凉钰死了,一切皆大欢喜。
可若是,邸凉钰没有死呢?
他只是在试探她呢?
她不敢赌。
“方才我松手的时候,你是不是很害怕?”绣玉苍白着脸,揶揄着问道。
“怕。”邸凉钰捏着她的下巴,声音低柔,“怕本座死了,你将本座的东西偷光了,那可如何是好。”
绣玉讪笑两声,以自己此时的虚弱掩盖了自己的心虚。
今日清明,白天下了小雨,晚上的风阴冷冷的,绣玉觉得身前一片冰冷,低头一看,是身上的宫绦被方才的火、枪擦断了,一股子火、药味。
且最重要的是,火红的嫁衣送散开了,露出白皙的锁骨与肩头,而邸凉钰是一脸玩味瞧着,眼中墨色氤氲。
这浪荡徒子!
绣玉本打算是后退将衣裳合着,奈何这屋顶实在让她迈不开步子,加之她现在虚弱,腿战战巍巍的。
为了挡着邸凉钰的虎狼目光,绣玉揽好衣裳,为了防止衣衫松开,便勾紧他的腰,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掩住了一方春色。
邸凉钰将她而后的头发拨好,姿态亲昵,如同亲昵,声音若水纹撩拨,“丫头,这么热情啊。”
“热情你个大头鬼!”绣玉负气斗狠,虚弱着挤出这句话。
“楼顶上那两个!诶!”
绣玉扭头一看,底下不知何时聚集了一方乌泱泱的群众,笑盈盈地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估计又是哪家的公子去抢亲了!”
“是啊,都是真爱!”
“楼上的两个,你们亲不亲啊,磨蹭半天了都!”
绣玉看了身上的大红嫁衣,又瞧了瞧邸凉钰身上暗紫色的便装,顿时明白了。底下的那群百姓正在看他们的热闹呢。
北朝的百姓虽然信奉媒妁之言,但是民风也极其开放,这一点绣玉早有耳闻。
乐呵呵看人抢亲这事儿,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然而觉得是真爱。
底下还有人搬了小板凳吃着瓜子,笑眯眯准备看热闹呢。
“到底亲不亲啊,等的花都谢了!”
很少被这么多人围观,邸凉钰面色阴翳,指尖微动,绣玉直觉不妙,扣住他的手,回头狠狠说了一声:
“亲!”
她踮了踮脚,够不到。便又故技重施,扯了他的头发强迫他低头,若蜻蜓点水一样亲了他冰凉的唇。
“哦!”下面的百姓看热闹不嫌事大,“再来一个!”
“散了散了!”绣玉摆摆手,笑道,“我们要走了,回去洞房啦!”
百姓们相互看了几眼,心照不宣,吃吃笑了,留了一些祝福之后,大部分都散了。
绣玉长叹一口气,正欲向邸凉钰解释,却听邸凉钰低低说了一声,“丫头,抬头。”
绣玉应声抬头,见天上点点明亮,万盏孔明灯若流萤一样,随风而动,映亮了一片深蓝的墨色。那点点灯光落在邸凉钰的眸子里,似漫天繁星被揉碎。
此时应该说一些文艺的话来应应景,可是绣玉不大懂这些。
清明,在南朝也是个好日子的。她搂着邸凉钰的腰,看着漫天的孔明灯,想了想说道:
“邸凉钰,这是我们的第一个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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