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什么身份”

孟玊神色平淡瞧不出情绪,但一双眼睛黑亮,薄唇也轻抿。

“当今长公主身边有共一十六名女官,何喜便是其中之一。”

孟乾语气低沉,若非孟玊今日拿了主意来问,这个弟弟又不是个好糊弄的,他断不会主动说起此事。孟玊与长公主的婚事在孟府一直都有些忌讳。孟家除却孟老太爷,谁也不知这婚事如何而来。何喜当初持着这个身份入孟府,到底是有些别扭的。当时孟玊虽不在府内,但他为人兄长不得不顾虑弟弟的感受,因此头一个不同意的便是他。可孟家欠了人情,祖父亦点了头,女儿虽是他的,但此事由不得他做主。好在这何喜待金缨极好,他虽没有时时查问女儿功课,但日常所见也知何喜倾囊相授。

“祖父应当不会让一个女官来家中做夫子吧,孟家是容不下一个‘官’字的。”

孟玊听到这答案时眸光微微有些闪烁,但吃惊却不显见。古俗园里那老头儿的脾性没人比他更加了解。若何喜只是宫中女官,凭着这个身份怎能入的了孟家的门。

孟乾继续沉声道:“她是长公主的近身女官不假,可她当初来孟府用的却是自己另外一个身份。而这个身份想必你也猜到了,当年孟家欠何家的那份人情你是知晓的。半年前先帝驾崩,朝内动荡异常。而何家自先皇后驾崩后便举族迁回关内,未免再累皇位相争的祸事,便在新旧朝交替之际以成亲为由趁机将自小送入宫中的女儿接回府内。可这位何家小姐的婚事是全族人逼着点头的,做久了女官的人又怎能甘心被人摆布,于是连夜带着其父当年写给孟家的信件离开。何家小姐是个聪明的,夫家势力不小,关内也呆不下去了,而她女官的身份更是敏感。如此一来,孟家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旁人谁也不会想到这里。”

“仅凭一封书信便可断定她是何家女?”

“自是不能。孟府派了人去关内打听,得到的消息是何家因女儿病重,确实在半年前推了一桩婚事。何家小姐的名字与样貌也都一一探听,无一出错。也正是这番打听,才知她曾为长公主近身女官的身份。当时何喜在府内已有一月,一切安然未生事端,她也必然知晓我们会去关内打探她的身份,可见也是不怕的。另者,金缨对她行了师礼,孟家是绝不对做出背信弃义之事的。”

孟乾将自己所知皆一一说出,抬眼看他时眼中深色愈沉,沉默了半晌后才再次开口询问,语气难得的带着些逼问。

“金缨是如何离府的我且不问,可这喜夫子也突然消失,与你可有干系?”

“看来兄长今日在外听了不少闲言闲语。”

“你倒是认的快,司家那边已经派人来谢礼了。若非凑巧被我撞见将人拦了下来,恐祖父那边你又添一罪。三郎,你究竟要为兄怎么说你才好。”

孟乾叹气,不知要怎样数落这个不争气的弟弟才好。祖父还在气头上,他不老老实实赔罪也就罢了,便连样子也不肯装一装。这个三郎,自小便让人看不懂,让人时时头疼。

“司家老爷是判司司户,他家也算姑胥有头有脸的人家了。你昨日派阿水送了字帖,今日便有消息传来。只是这事你若真要做,也该多交代几句。那司家老爷以为得了孟家高看一眼,人前人后可没少说话。孟家一向不收官礼,如此怕是要损了孟家声誉的。”

“兄长既知我送了东西,那定然也知我是劫了谁的东西。她蹿着嫂嫂办诗会,又想暗度陈仓插手官事。她一身官气未除,如何能在孟府待得。若是日后教坏金缨,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我替兄长出手将她赶离孟府,也是为了侄女考虑。”

孟玊知道兄长是个肚里明白的人,他做事又未曾刻意隐瞒,前后因果便不难猜出。

孟乾并未全然信了他这一套说词,但其余的也不愿多问,三郎心中怎么个想法,左右也不会害了孟家。金缨既然不是自己拿主意跑出去的,那自然也会平安无事。

“护好金缨,这不孝女如今是胆子越发大了。”

“得兄长信任,乃三郎之幸。至于金缨,我愿代兄长离府去寻,现下便可出发。至于祖父那里,还望兄长多多劝说。金缨是家中明珠,祖父甚是看重,我此番寻人虽算不得将功赎罪,但好歹也能平息些他老人家的怒意。”

孟玊起身作揖,言辞诚恳。孟乾也点头同意。他心中虽担忧女儿,但也愿以此事为契机帮孟玊一把。

“兄长万万保重身体,三郎告辞。”

“等等。”

孟玊转身欲要离开,只是走到门口时却又被孟乾从身后叫住。

“兄长还有何吩咐?”

“三郎,当初你究竟犯了何错,直至今日也不愿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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