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则把乔晟然的轮椅从卡扣里推了出来,没有正面回答,笑着说:“我等一下得回家拿个东西,你方不方便跟我一起去?还是我先把你送回医院我再回去也可以。”
乔晟然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路则才在她没察觉的地方松了一口气。
……正经想看《绿皮书》的话,又怎么会跟她来。跟她来看《绿皮书》,又哪里能看得下去什么东西,好在乔晟然没再纠结于跟他讨论《绿皮书》的事情。
“你家吗?”
路则点了头:“嗯,就在边上,你要不要去看看?我自己一个人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强调一下自己一个人住,只是下意识觉得这么说乔晟然大约会更愿意去。
乔晟然基本上一年到头都在比赛,世界各地飞来飞去,虽然有休息时间,但正儿八经的假期算起来几乎没有,所以“家”的概念对她而言有些许熟悉又生疏。
大概能勉强算得上家的,也就只有她妈妈在上海住的地方。
所以也是为什么每次的“魔鬼四月”,虽然她很抗拒相亲,但也每次都会按照她妈的意思去跟人见一面。
路则家里很干净,因为东西不多的缘故,所以虽然不算整齐但看着倒也不杂乱。
有个非常强大的定律就是,只要你的房子够大,东西够少,那不管怎么放都不会乱。
客厅有一整面U型的落地窗,落地窗外视野很好,鳞次栉比的高楼和金光涣散的车流,是刻板印象里的上海会有的样子。靠着落地窗贴着墙有个起地台,边缘是流畅的曲线,上边放着一张有着浓烈中东风格的地毯,跟整体简约的风格有些许不同,但放在一起居然也没什么违和感。
“这个地毯还挺好看的,就是感觉这个起地台是不是有点空,你也不放几个抱枕什么的。”
“本来想放台三角琴的,后来没买就是了。”
乔晟然愣了一下,心脏莫名沉了一下,轻声说道:“你什么时候学了钢琴,我都不知道。”
语气不明。
当年路则的做派,跟钢琴这个乐器的气质简直大相径庭,就像娜塔莉亚·奥西波娃跳广场舞一样格格不入。
在她没有参与的九年里,他是为什么学钢琴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路则:“我不会,所以没买。”
乔晟然:“不会弹你说个鬼,买台钢琴回家里积灰啊。”
嘴上不饶人,但是心底隐约还是有些许自作多情的喜悦。
路则挑了下眉毛:“装饰一下不可以吗?还不许人买台钢琴陶冶情操了。”
“我第一次听见有人买台钢琴陶冶情操的。”
“买莫奈的几个说得清楚印象派……行了,你先自己逛一逛,我去找找文件。”
路则的房子确实没什么其他人的痕迹,连着拿给她的女士拖鞋也是刚刚才拆开的。
客厅的一个开放式橱柜里立着一个相册,以乔晟然现在的高度其实不太够得到相册,所以她挺直了腰,伸手去够那本相册。
相册的封面是厚厚的墨绿色丝绒质地,四角的黄铜包边有些许磨损的痕迹,像是被翻阅过很多次一样。
她翻开第一页就看见了一张照片。
……就是她代表学校参加S市钢琴比赛的时候,领奖的时候大家的合照。
只是在这张照片上,她第一次发现了一张很眼熟的面孔。
从前的她眼高于顶,比赛对她而言只是一场演出,对手是谁她根本不在乎。所以直到现在,她才是第一次发现,原来那场钢琴比赛里,就有那个人的身影。
那张其实只见过一面,却记了很多年至今还能想起来的面孔。
心跳速度一下子慢了,连着嘴角的幅度也渐渐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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