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小鱼从敦煌行至长安,不算太顺遂,这盘缠着实不经花,没走多远便见了底,幸亏有医术傍身,一路治病救人,也换得一些,就这样停停走走有一年,吃尽了苦头,方才勉勉强强到了潼关。

这一年虽在路上,风小鱼却是听到了许多新鲜的消息。先是嫡子昌邑王李邈去回鹘借兵成功立了大功,被封为郑王,再是史思明吃了一记败仗,部队内讧,被自己儿子杀了,后来没多久,唐德宗和玄宗也相继驾崩,李豫继位,年号宝应元年,自此安史之乱上一辈的恩怨皆被带入地下,最终的赢家将在儿孙辈中决出。风小鱼要找的鲁王李适现在已是皇长子的身份,近日被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在朝中风头一时无两,是当朝太子的大热人选,此时正在潼关意气风发地整顿军务,准备给叛军最后的打击。

风小鱼虽然到了潼关,但这军队哪是寻常人进的了的地方,便在关口盘桓数日。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混进去时,看到了招募军医的告示,便十分高兴的去应征了。

大唐民风开放,女子也可应征,虽然风小鱼年纪尚小,又穿着一身男装,雌雄难辨,但身份文碟是做不得假的,招募士官看了后,只是略微有些惊诧,又抬眼打量了风小鱼一遍,令其现场治了几个受伤的士兵,见她医术熟练非常,便让她通过了考验。

军营里戒备森严,想接触到李适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风小鱼便打算一边救人一边打听,这也正是她求之不得的差事,士兵大都身体康健,所需救治的,多为兵器所致外伤,这下不用去乱葬岗拖尸体便白得了这些经验,风小鱼光是想想便觉得兴奋地合不拢嘴。谁知这差事当的并不顺利,军营里的军医大都是白须飘飘的长者,一看就值得信赖,而风小鱼年纪轻轻,面白无须,是以极少有士兵愿意找她看病。有时,风小鱼多事去指出其他军医治疗不当之处,还会被病人和医生一同轰走。明明大家都是以大夫身份进来的,她却终日被指使着整理病历医书,干着学徒的活。这日,一个瘦瘦小小的士兵进了医帐,皮肤黝黑,乌溜溜的眼睛巡了一圈,发现所有医生面前都排了长队,只有一个和自己一样瘦瘦小小的医师那空无一人,由于这次的病比较隐秘,不便被他人听见,便有些忐忑得走到了风小鱼面前。

“你好,请问你是大夫吗?”小兵怯生生的问道。

“哈哈,那当然,在下不才,人称小风神医!你叫什么名字呀?哪里不舒服呀?”面对难得的病人,风小鱼堆满笑容殷勤的问道。

“我叫徐二石,大夫小哥哥,我这两月不知怎的,早起时,下,下身会粘粘的。第一次我没在意,结果今天早晨又发生了同样的情况,这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疾?”

风小鱼嘴角有些抽搐,僵了僵,道:“一,我不是小哥哥!我是小姐姐!二,你今年是不是正当十三四岁?”

徐二石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脸唰得红成了猪腰子,指着风小鱼吃惊地道:“你,你竟是个娘子!”一时窘得无地自容。

风小鱼轻抚额头,自己竟长得这么不像姑娘吗?不自觉地挺了挺胸,正色道:“千真万确!别废话,你今年多大?”

徐二石垂下头去,忸怩道:“正,正是十四岁。我,我,我没事了。”于是拔腿便跑了。

风小鱼摇头叹气,望着徐二石背影大声道:“小石头,别怕啊!你没病!你这是发育,以后长大了,讨门媳妇就好啦。”

医帐忽得鸦雀无声,在短暂的安静后,哄堂大笑。

徐二石吓得脚下一个踉跄,稳住后跑得更快了!

风小鱼笑了笑,“唉,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全然忘了自己今年也不过十六岁。还经常因为发育迟缓,被人当成男的。

进军营一段日子后,风小鱼终于大概摸到了李适所在主帐的位置。但军营里不能随便走动,风小鱼盘算着趁着某日夜黑风高时偷偷混进去。这日子来得倒也快,这日天上云层甚厚,入夜后,整个天空犹如一匹漆黑的缎子,月光一丝不透,可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到了亥时,风小鱼已将病历整理好,伸了伸懒腰,掀开门帘,蹑手蹑脚的向主帐走去。此时正值巡岗换班,她这一路倒也没被人发现。刚要靠近主帐,却听对面一阵悉悉索索,几个黑衣人灵活的向主帐跃去,这么晚,莫非是?风小鱼还未来及细想,忽见得周围灯火通明,埋伏在暗中的士兵倾巢而出,几个身着黑衣人见形式不妙,竟咬破了齿间毒囊,一生未吭,一口黑血自喉间喷出,便一命呜呼了。

“不好,要留活口!”为首的将军,白须白发,却精神矍铄,正是刚刚复职的大将郭子仪。

士兵挨个检查,遗憾的摇了摇头。

风小鱼躲在暗处,大气不敢出一声,这个节骨眼若是被发现,那当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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