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的商队踏入长安城,后面拖着满满好几车货物。
百姓除了礼貌让行以外大多也就是略带好奇的看上两眼,而后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像是已经司空见惯了一般,见怪不怪。
极其偶尔的,会有认真听了先生讲学的稚子赞叹一句:“今日胡汉通商繁华至此,多亏了宋家那位和亲的大小姐啊。”
每到此时,总有好事的长者故作高深地道一声:“非也非也,你们先生不敢讲实话而已……”
有关那件事情的传闻不少,弯弯绕绕地灌了不少风花雪月以后,最终拼成了邻里最爱八卦的官家轶事。
以至于话赶话地说到了这里,人人都能眯缝着眼,真假莫辨的聊上几句。
真要说起来呀,事情还得从十年前讲起。
……
十年前的一天,城郊某棵树下忽然出现了个睡熟了的姑娘。
她身上裹了件朴素至极的白色丝质衣裙,脏得恰到好处,丝毫不会引人注意。
不巧的是,那姑娘刚刚好睡在一个破庙附近,而庙里住着一整条街的乞丐。
乞丐们白天到繁华的地方乞讨,晚上回到这间老庙歇息。今天准备出门的时候,便正好看到了在树下酣睡的人。
其实他们平日里并不介意随手帮一帮同病相怜的落难人士,然而这次围上来以后,却总是抑制不住自己对躺在树下那人的敌意。
——很久以后再让他们回想那天的情形,只能找到一个理由来解释这反常的恶意:
此人容貌太过出众,不似平凡人家的姑娘,与她过多的交流恐怕会给自己带来大麻烦。
不过当日的乞丐们却并没有时间想明缘由,只觉得树下睡着的人十分扎眼,就连平时最没胆子作奸犯科的人也会恶向胆边生,想把她抬进不远处的河里溺死。
许是被脚步惊扰了梦境,没等他们想好怎么处理,地上那人就已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双颜色很浅的眸子,太古老,太悠远,太冷清,仿佛千年的冰山,或者说它们就是冰山的一部分。
哪怕只是被这眸子轻轻扫过,空气也会随之凝固下来。
眸子的主人用一只手撑着地面坐起身来,而后曲起双腿,抱着膝盖,漫不经心的将他们打量一番。
粗布衫,黑布鞋,虽然满身补丁却也都是棉麻制品——
转瞬之间,自己又穿越了千年。
她轻轻浅浅地看向其中一人,开口问道:“几位围在这里,有何贵干?”
这问话的声音与眸光一样,好听,但也好冷,像云端与雪山之间,一汩清冽的泉。
乞丐们之前的歹念被她冻住了大半,有人咽了咽口水道:“姑娘你……怎么睡在这?”
这话里没什么恶意,倒像是关心。唐茶稍稍有一点意外,但语气还是没什么变化:“没怎么,一会就走了。”
乞丐们看她这兴趣缺缺的样子,也不知道能再说什么,相互使了几个眼色也就离开了。
唐茶看着他们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她竟然从其中一人身上感受到了淡淡的灵气波动?
这个简陋的阵法世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灵魂,就没有真正的天堂与地狱、神佛与鬼怪。
连上古的祭祀仪式都被传承得乱七八糟,普通人能凭空找对修行的方式更是天方夜谭。
那么混在乞丐中的那个修行者,究竟是巧合,还是这几千年中间出了什么意外?
不管怎么样,唐茶还是慢悠悠的起身,犹豫了一会,朝着乞丐们离开的方向走去。
乞丐们大多在闹市区乞讨,她想跟过去看看这里的市集,说不定能弄清楚自己大概在一个什么样的时代里。
走了一段,人声渐渐喧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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