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你站得起来?你这膝盖都肿成馒头了。”

两个太医一个责备,一个感慨,当即将不停挣扎的连灵拖上担架,扛出了医营。

待到帐中重归平静,香城这才合上书本,缓缓从床上起身。

他身上毒素已解的差不多,现如今短时间下床走动是不大碍事的。

掀开布帘,他先看了看下方山道那三个人影,苦笑着轻轻摇头,随后转过身看向一个侍卫:“可否帮我去传个话?”

“香城评事?有什么吩咐?”

香城微微垂眸,似是思量了片刻,随后才道:

“劳烦你去连王门口守着,待到看见杜叶公子回来,便带他过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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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帐外雀鸟返巢,万籁俱寂的时候。

香城才等来了他。

带杜叶前来的侍卫如今也有些困了,将人带到后,便打着呵气告退下去。

帐外已然漆黑,灯火已熄,他披着灰色的外袍,背后背着一个草药筐,正无言的站在门帘附近。

他抬眸看向香城,眼底便折射出一点月光,莹白而冰冷。

“香城公子找我来,所谓何事?”他将药篓从肩上卸下放在地上,随后寻了个凳子,随意坐下。

“公子今日出去了一天,可有采摘到什么好东西?”香城嗓音温软,又隐约带刺:“留我阿姐一人在营帐,如此大费周章,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

“她毒已无碍,只要老老实实呆在床上,便不会有事。”杜叶神色漠然道:“何况她也有的是人看着,不缺我一个。”

“她可不老实。”香城托着腮,盘腿坐在床上笑着看他:“方才便偷偷过来看了我一次,还与我说了些……要紧事。”

眸底那点月光如今也冻成了冰,他阴沉的脸色转瞬即逝,却很快便又微微弯了眼角:“她与你说了什么?”

“她什么也没说,杜叶。她听你话,乖得很。”香城冷冷的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道:

“倒是你……这不是给我诈出来了么?投毒犯?”

“我知你不喜欢我,可也不能乱说话。香城评事。”他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周全,我也没确凿证据,所以也不会和月儿说。”香城仰头看了看对方,嗤笑道:“你无需顾虑,也就别再我面前装了。”

“香城公子对自己的结论如此有信心?”杜叶也不气,寻了一处空地坐下,温声笑问:“为何?”

“自然是男孩子家家的直觉。”香城假笑道:“正直如我阿姐,也会对我有所保留,加之我一死,好处落谁头上,简直显而易见。”

“原来只是一己之见。”

“还在装蒜?”香城不耐烦的冷声道:“罢了,你如此虚伪,我也不好指望你真能坦诚半分。”

“我虽不是香城评事所要找的那个人……”他垂眸注视着药筐中尚带着露水的草株,轻轻摆弄它们柔嫩的枝叶:“但是长夜漫漫,倒也可与香城评事随意说上几句。”

“……我阿姐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你这种人。”香城冷哼,似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

他拧断草叶的动作一顿,才轻笑着接道:“……她眼神确实不大好。”

他不说话不要紧,一说话香城便只觉火苗直往脑门上窜,好半天才平复了情绪,没好气的接着说道:“这次闹剧,从结果来看伤亡并不大,我可以暂且不与你计较。当然,这是有条件的。”

香城说道此处,嘴角微扬:“我听闻你与阿姐定了一年之约,我的要求很简单,这一年内你老实安分点,离她远些,莫要招惹她,大家一年过后好聚好散。”

杜叶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怎么了?”香城不悦出声。

“香城,你可是说反了?”杜叶眼底露出些微讥讽:“……是她一直在招惹我。碍我的眼。”

“……”香城忽然面无表情的凝视着杜叶,眸中透露出几分探究的意味。

许久,才轻轻出声:“……杜叶,我虽不知道为何你会对我的月儿抱有执念。”

“……可你那副不甘的模样,不似深爱,反倒像极了久求不得糖果的小孩子。”说道此处,香城微微一笑:“看上去好似非糖不可,说不准其实只要甜了你的口,换个蜜糕也可以。”

杜叶脸色迅速阴沉下来,指尖猛地碾碎花叶,半晌才冷冷开口:“……评事是在试图激怒我吗?”

“看看你,好似被戳到了痛处,一脸恼羞成怒的模样!”香城毫不畏惧的大笑出声。

他轻轻吸气,抬眸盯着对方,状似冷静的问道:“……你什么也不知道,就敢对我一通妄加揣测?觉得我很好拿捏?”

“既是你如此坚信自己独爱那颗糖果,而非贪上那一抹甜味。”香城挑眉轻笑,整个人似又几日前那一抹盛夏烈阳,恣意又骄傲:

“那便证明给我看,与我来争!与我来抢!”

他眼中满是笃定和傲意,嘴角也微微挑起:

尽管过来争抢我的丹月,因我绝不会败给你。

就怕这个不知爱为何物的坏孩子回过神来,去试图咬那块可怜兮兮的蜜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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