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奴才对王爷忠心耿耿… …您要打杀了我,也得让我去见了王爷之后才行!”管家肥胖的身体在地上不断蠕动着,一双小眼睛不断惊恐地看向季岚熙。

满枝上前一步,大声道,“你在这嚎什么丧呢!大喜的日子,王府里还容你放肆!”说完便从荷包里取出一块碎布,团成一团直直地塞到管家嘴里。

管家从进王府以来都是别人对他毕恭毕敬,王爷不管家事,除了取钱用,便是他自个儿在王府里狐假虎威。今日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堵了嘴,气得他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差点没撅过去。

季岚熙垂下眼帘,只慢悠悠地喝月明给她呈上来的香片。管家在地上“唔唔”地扭动,鼻涕眼泪流下一大把,可怜极了。好半天见王妃也不理他,自己也没了力气,只好渐渐安静下来。

“这般,我们能好生叙叙旧了么?”

少女娇娇柔柔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又脆又清,如同山涧里的清泉汩汩,在管家耳中却无疑是催命的恶鬼,他连忙点点头,期冀地看着季岚熙。

季岚熙把茶盅放在桌上,微微俯身,眼神温柔,暮春的阳光照在她的脸庞上,更显得皮肤通透,“那我问你,为何你刚才说王爷买的小玩意儿,没有入账呢?”

杨裴把塞在管家嘴里的破布扯了出来。他劫后余生般的喘着粗气,好半天才说道,“不是奴才不想给王爷入账… …而是这处花销太多,人多口杂,会有损王爷威严啊王妃!”

说罢脸上做出心痛之色,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管家是个一心为主的忠仆。

威严?赵衍现在在京中哪来的威严?

季岚熙半倚在榻上,冷笑道,“好啊,王爷平时爱买什么,便由着他买些什么,若是有不够的,我便拿嫁妆填补就是了。”

“只是我的嫁妆,怕是养不起你个贪心的恶奴,嘴上口口声声说着为王爷,心里面巴不得能多去库房取银子给他使呢。王爷的开销不入账,便是你说取多少,就取多少,一次多支几百两银子,一个月也能有千两进你自己的口袋!”

嫁妆是女子的私产,一般不会动用,可以由女方自由支配。若是一个宅邸真的要到用女子嫁妆的地步,那说明离倾覆不远了。季岚熙这番话说的是极重,大宅人家,内外上下贪的事不少,人性如此,买菜的婆子每次还贪几个钱呢,只要不过分,主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了。

只是这管家的手伸的太长,已然伸到王府的钱袋子里了,也不怪主子把他的爪子砍掉一双。

管家见她疾言厉色,说的件件都是事实,不禁大为后悔见季岚熙是个年轻妇人便轻视她,只瘫倒在地上,嘴上嗫嚅着,“奴才、奴才…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奴才愿意把银子全都还到府上,只求王妃放奴才,放过奴才吧!”说罢便“碰碰”地在地上磕起头来。

大郑律法,不得私自惩罚打杀家奴,违者徙千里。只是能养的起奴仆的家里大部分有权有势,和官家说一声便不会被追究责任,因而季岚熙今天若真的要杀了他,也就是一句话的事,谁会来找肃王妃的麻烦呢?

季岚熙的目光凛冽,“想让我放过你?也可以。”她的手指缓缓地敲击着几案,每一下都好像敲在管家的心上。

过了半晌,她才懒懒地开口:“若是今日你能把这些年来吃到嘴里的银子全吐出来,我便饶你一条小命,怎么样?”

管家见命能保住了,哪还管什么银子不银子的,连忙磕头谢恩道,“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季岚熙对着杨裴比了个手势,点了点管家,再将拇指与食指交叉。这是锦衣卫内部的密语,意思是如果有情况,就把他做掉。杨裴点点头,拎着管家的衣领就出去了。

这件事未必赵衍不知道,肃王在外素来是以不学无术闻名,要是收拾了管家,未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今日自己既然嫁入王府,替他收拾内宅自然理所应当。

总不能一个诺大的王府,王爷和王妃都是草包吧。

满枝在旁边笑的欢快,“这管家,终日打雁竟被雁啄了眼。我们小姐不知收拾了多少这样的掌柜的和管事的,手段高明的比他多了去了!嘁,关公面前耍大刀!”

季盛的钱素来是季岚熙在管,财富之巨,未见者难以想象。季岚熙只取那些钱来做生意,近些年来又开始造私船出海,开销更多,船现在在远洋,还有一年多才能回来。这上上下下的几十位管事的,都对季岚熙负责,管理的难度又岂是一个内宅可比的?

季盛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被穷怕了还是怎么的,一副小财迷的样子,和貔貅似的只进不出,久而久之也就由着她胡闹。

季岚熙笑着说,“且看看他能吐出来多少,这银子,便是我送给王爷的一份大礼了。”

我以后要送给你的礼,只怕还要更多更好呢,就看你能不能吃得下了。

… …

杨裴带着一众侍卫到了管家的宅子,只见那是一个三进的大宅院,气派无比,能与京中五品官吏可比。再进府一查,足足有十万两雪花银和各色彩钞堆在库房,看来是管家这些年贪的家私。便领着人一箱箱的抬回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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