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这时从水车上飞跃而出的一串水珠落入眼里,他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激昂不过片刻便狠狠坠地,浑身碎骨。

可飞入空中的刹那,仿佛天地间所有的色彩都汇聚之上,透明的水珠霎时流光溢彩,艳丽极了。

便是为了这一刻,即使落到浑身碎骨的下场也是满足的吧。

他渐渐平静:“婵儿妹妹,我们自小相识,彼此了解。若是二妹妹今日来,她便是痛苦难受也一定不会告诉我这些。她让你来也一定不是让你告诉我这些,说罢,你想做什么?”

宝蝉神色冷淡:“奴婢又能做什么?宝蜻是夫人安插在她身边的探子,此次受难也逃不脱她的背叛,如此,王妃还要再给她机会;奴婢看见王妃身上数不尽的针眼时恨不得杀了李氏,可王妃依然没答应。”

她的目光冷而锐,似是冷嘲又似蛊惑:“我一个奴婢,便是能为王妃舍生忘死,可又能做什么呢。”

赵德川沉默片刻,那双清透的眼渐渐变得坚定:“那便由我来吧。”

宝蝉眉眼一动,“赵公子可想好了,夫人可是出自尚书大人家,万一出了事,说不得连您的父亲赵同知也要被牵连。”

赵德川低头看向腰间的长剑,剑柄上吊着一串已经十分陈旧的宝蓝色平安结络子,他轻轻抚摸,轻声道:“你不必激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没有关系,与她也没有关系,与我父亲自然也是不相干的。”

宝蝉微笑:“如此,奴婢就等着听您的好消息了。”

她行礼要走,赵德川道:“婵儿妹妹,你瞧着沉静寡言,似是什么都不在乎,可实则锋芒太过,不善隐忍。你记得,这次我出手是为了弥补二妹妹受的伤害,不是受你的挑拨,往后行事,你须得慎行,二妹妹很看重你,你千万别害了她。”

这话很是不客气,可宝蝉并不生气,她道:“公子放心,为了王妃,我连死都不惧,又怎会坏她的事。此次之所以找上你,实是因为那毒妇所作所为太过,我容不得她了。”说罢便颔首离开了。

宝蝉走后,赵德川又看了片刻那因着水的推力而不停转动的风车,方喊道:“风瞳。”

风瞳一直守在门口,听见召唤忙进来:“公子?”

“你想办法给温家大姑娘送个口信,就说我想见她一面。”

风瞳不敢多问:“是。”

“还有,父亲最近不是暗中召集了一些好手么,他们都是你父亲在安排吧,你想办法给我调几个来。”

这可比给温家大姑娘送信难多了,大人秘密找来人手自然是要办大事的,可瞧着公子的脸色他同样不敢拒绝,便是心里苦的黄连一般,面上还得恭敬应下。

宝蝉回到王府告诉温慈:“赵公子说,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娶大姑娘。”

温慈愣了片刻,便什么都明白了。她垂下眸子淡淡道:“不管如何,他都不该如此伤害姐姐,姐姐是真心喜欢他的。”便是为了‘真心’二字,他也不该如此。

宝蝉沉默站在她身后,什么也未说。

好一会儿,温慈道:“他是有大好前途的人,不该为了我变成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往后,便不要与他来往了。”

“是。”宝蝉搭手敛眉,恭敬应下。

晚间睡觉时,信王察觉温慈有些沉默,便问她:“怎么了?可是身上还疼?”

温慈忙笑道:“没有,妾身只是在想明日要重新理事,因着有几日不曾过问,怕疏漏了,便在睡前理一理。”

信王看她一眼,见她虽笑着,可那笑有些虚浮。

他伸出手臂:“过来。”

温慈顿了顿,枕了上去,信王将她带进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发:“便是有疏漏又如何,不过些许小事罢了,哪就值得你睡不安寝?睡吧,到了明日自然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这话似是意有所指,温慈不敢多想,乖乖闭上眼睛,闻着他身上清冽的味道,伸手揽上他的腰,到底慢慢平静下来,也不过一会儿,竟就真的睡了过去。

信王察觉到腰上的手,勾唇笑了笑,然直到温慈的呼吸逐渐平稳,他依然睁着双眼,眸光清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温慈早早起床,梳洗用了早膳后便去前边儿的穿堂理事。

之前她的下马威足足的,众人难免忌惮,可谁知不过两日人就病了,那威势便有些后继无力,被强压下去的人便有些蠢蠢欲动,开始试探着动手动脚。

温慈也不废话,因她之前的排布分工明确,谁出了问题一目了然,但凡被查出来的,便一律按规矩严办,尚存了侥幸之心的见了她的雷霆手段,便又乖觉了。

因着事情积攒了不少,忙到快申时才用午饭,然刚用了两口,蔡嬷嬷突然脸色凝重的进来:“王妃,温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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