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华夏手忙脚乱地躲避着徐方的“明器”,不过话又说回来,徐方年纪不大,那一招一式还真有几分架势。

“你要去考武举吗?”

“嘿!”徐方比划完最后一式,将树枝随手扔了,扑了扑手上的灰,“我爹不想让我考武举,他还是希望我规规矩矩地读书,他总说读书才是出路。”

在这个重文轻武的年代,这个说法倒也不错。

“那你呢?”穆华夏接着问。

“我?”徐方歪头想了想,眨了眨眼,“我也不想考武举!”

这个答案让穆华夏颇为意外,“为什么?”

“我听说现在朝廷的武状元的名额,都是给考不中进士的勋贵铺路的,我这小门小户的,争又争不过他们。”

徐方的语气很是高深莫测,让穆华夏想起了小时候班里分享卦的那个人,“而且你不知道吧,现在的武状元都不会打仗的,在京中作威作福,个个都是见不得血的胆小鬼!”

穆华夏配合地睁大了眼睛,惊讶的表情让徐方很是受用。

可穆华夏是知道的,他还知道,在这个冗官的年代,文武官员的比例失衡得严重,文官的那些候阙者可能到死都没能等到一个官位,而通过武举入仕的勋贵们个个都升得很快。

穆华夏隐隐记得听老师讲过一个段子,说当时武官最大的品阶是太尉,最后宋朝满朝都是太尉,但真正能带兵打仗的太尉少之又少。

“那你打算入伍?”

“对呀,”徐方语气很是雀跃,穆华夏在他眼中看见了名为“向往”的光亮,“靠军功一级一级升上去的才是大将军呢!那样才叫忠君报国!”

徐方当真是静不下来的性子,听他说话,一般要退两步远才算安全,这人说到兴起就要伸展一下,穆华夏几次险些被打到。

“而且你知道吗,我觉得我的机会就快来了!”

穆华夏心下一动,海上之盟,联金抗辽,从结局来看,这不可谓不是一招烂棋,但在当时的宋廷,是有人真的指望借此收回燕云十六州的。

“什么机会?”就算已经被剧透了,但这出戏总还是要演下去。

徐方神秘地往穆华夏耳边凑了凑,“我听我爹说,朝廷打算北伐了,现在辽国式微,带我王师北上,燕云十六州唾手可得。”

“真的?”

“那当然!”徐方眼中的得意仿佛已然收复北地一般,“到时候我也要写一首诗,我已经想好半句了,就是‘收取燕云十六州’,简洁明朗,直抒胸臆。’”

“好句好句。”

穆华夏捧得很没有感情,但徐方听着他这没有灵魂的吹捧,又把头扬得更高了一些。

“你呢?你以后打算干嘛?”

“我?”穆华夏愣了愣,随即装作认真地思索了片刻,“我又没有习武的天赋,只好读书考进士了,也不知道什么年头才能考上......”

“没事儿!”徐方豪爽地一巴掌拍在穆华夏的肩上,“等我位极人臣了,我罩着你!”

穆华夏笑了笑,虽心底没当真,还是装模作样地作了一揖,“那以后便要仰仗徐兄了。”

小孩子最喜欢玩这种模仿大人的游戏,穆华夏能感觉到徐方眼睛一亮,然后迅速进入了角色,“华夏兄弟莫要客气,你我一处长大,应该的、应该的,今晚可有空过府一叙啊?”

“徐兄相邀,小弟不敢推辞......”

“徐方!”穆华夏话没说完,便听见前院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嗓子,是徐方的父亲徐镇。

过家家的游戏到此为止,徐方恋恋不舍地跟穆华夏道了别,显然他还没过够位极人臣的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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