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岳坐在一块石头上,面前的铁锅里翻滚着喷香的羊肉。

这里背风、向阳,暖和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卡姆汉和赤木两个老头分别坐在他旁边。

在他们面前,王盛月衣衫破烂,头发蓬松的坐在地上,他已经不复在庆阳城时的风光了,头发上还沾着几根枯黄的野草。

肉熟了,李庭岳用匕首割了一块最肥美的羊腿肉,挑起来放到一个木碗里,让人送到了王盛月面前。

王盛月从昨天就水米未进,大柱他们这群狼崽子一向仇视官府中人,没把他杀了就不错了,那里会让他吃饭。

不过和王盛月一起被掳来的女子倒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别说,女子长得眉清目秀,极为标致,又柔柔弱弱的,我见犹怜。

大柱他们只能干看着流口水,却没有敢碰她。

自家公子什么脾气他们都清楚,抢劫可以,却要分清贫富善恶,穷苦的百姓不能抢,过路的乡民不能抢。

连抢劫富人都是只抢不杀,只要钱财和粮食,不会胡乱杀人。

至于抢劫妇女,好像还没有这种先例,不管是以前的马王山山寨,还是现在的盘蛇岭,还没有人会去抢劫妇女。

这次大柱他们敢这么做也是因为这女子和王盛月在一起,要是单独一个女子,他们也不敢这么做。

那女子此时也在,只是躲在王盛月身后,埋着头,一副畏缩的样子。

李庭岳已经知道那女子的身份了,王盛月的女儿,不过却是庶出,不是嫡女,之所以逃走还带在身边就是因为她已经被王盛月送给了白马羌族的大长老。

而王盛月从庆阳城逃出来,也是想投奔白马羌族的大长老。

李庭岳实在没想到大柱他们不仅把庆阳闹的天翻地覆,还把庆阳太守抓住了,实在是意外的惊喜。

“王太守吃些东西吧,一天未吃饭,应该也饿了。”

阵阵肉香冲进王盛月的鼻孔,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忍住想要吃的冲动。

肚子里的“咕噜”声让他羞愧难当,可多年的太守生涯还是让王盛月克制住了。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个汉人,为何要绑架本官?难道不知王某乃是庆阳郡太守吗?”

一样的套路,一样的语气,好像每一个当官的在面对危险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摆处自己强大的一面。

即使这看起来很可笑。

李庭岳饶有兴趣的看着,很是怀念,第一次见朱振的时候,对方也是这样的表情。

卡姆汉老头嗤笑一声,鄙夷的看了一眼王盛月,见赤木已经从大锅里在捞羊肉吃了,也不客气,干枯的老手抓了一只羊腿,不管不顾的就往嘴里送,好像感觉不到烫。

没有足够肥膘的羊肉有些发柴,还是一只老羊,肉并不好吃,可对于一直处在半饥饿状态的老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吃饱更重要的了。

“王太守,庆阳已经被流民占据了,不知你这太守还有什么用,你现在就算能跑,又能去哪里呢?庆阳城已毁,羌人是不会放过你的,如果你觉得靠一个女儿就能换回你的命,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李庭岳也给自己的木碗里割了块羊肉。

干巴巴的,缺少油脂,没有调料,肉丝还总是塞牙缝,最重要的是竟然嚼不烂,只能伸着脖子往下咽,太难吃了。

一边吃,李庭岳一边观察王盛月的脸色。

见他双手紧握,眼神涣散,就知道自己这番话戳到他心窝里了。

有没有用不知道,但至少能让他明白眼前的形势。

远处雷氏部族的族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上路,已经立春了,天气渐渐暖和,可在这黄土高原,晚上的气温依然低的吓人。

昨天晚上又死了几十人,最要紧的是,粮食已经没有多少了,能不能坚持到盘蛇岭还是个问题。

“老夫……老夫乃是为羌胡立下汗马功劳的人……”

“哈哈……”

王盛月还没有说完,李庭岳嘴里还塞着羊肉就开始哈哈大笑,边笑,边指着他说道:“王大人乃是读书人,难道也喜欢自己骗自己,大人觉得如果我放了你,你有几分把握能活下来?”

李庭岳把嘴里的肉咽下去,继续说道:“大人这些年在羌人之中难道没有受到过排挤,如今出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还想着卖女苟活,大人自己觉得可能吗!”

王盛月沉思不语,眉头紧锁,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消瘦的脸颊上全无血色。

“你和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过了良久,他才抬起头,看着李庭岳。

按照王盛月以前的心思,这些话本不用李庭岳来说,他自己就能想明白。

他心智坚定,在庆阳做了十几年太守,岂是李庭岳可比的。

但一连串的事情早已经让他失了方寸,现在又是被俘的状态,如果是平等的对话,李庭岳未必是他的对手。

不过李庭岳最擅长的就是见缝插针,何况,这条缝还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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