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一块块碎石发出摩擦的“咯吱”声,之字形的山路上人流攒动。
雷氏部族足有三千人跟随在李庭岳身后。
赤木和卡姆汉两个老头挑选了族中最精锐的族人跟随他去冯家镇。
不是两个老家伙对李庭岳有多么忠诚,只是留在盘蛇岭的都是老弱妇孺,为了让他们以后能吃上饱饭,现在就要拼命表现。
要说干掉李庭岳,把盘蛇岭变成自己的地方,慢慢图谋壮大,这个想法他们还真有过。
不过在进入山寨后,他们的想法就消失了。
别说山寨中剩余的战斗力依旧强劲,就是他们用来对付羌人的弓弩就让他们吃惊不已。
两个老家伙偷偷摸摸进了一次工坊之后,就彻底打消了要反叛的念头。
他们看不懂太复杂的东西,但盔甲、弓弩和唐刀他们还是认识的,从来没有哪个强盗团伙会打造这些东西。
比起那些只知道抢劫,从不干正事的强盗来说,盘蛇岭山寨更像是一座兵营。
能成为一个部族的长老,他们的智慧毋庸置疑,而且已经觉得,李庭岳之前说的所有话都不像是在诓骗他们。
两个老家伙不知道,他们在山寨的一举一动都在李庭岳的监视下,只要他们敢妄动,估计他们现在已经是两具尸体了。
卡姆汉老头丝毫不知情,走在李庭岳旁边,嘴里说着流利的汉话,在和他套近乎。
李庭岳相对有些沉默。
不是他不想理会卡姆汉,而是在想冯家镇的事情。
昨天晚上就没睡好,吹了快一个时辰的冷风,腿都冻麻了。
躺在床上又想了一晚上的事情,早上起来头都大了一圈,十分难受。
经过一晚上的思考,他不得不承认,朱振的方法是现在解决事情的唯一办法。
喂不饱眼前这些人,他们会把自己都吃了。
喂饱了他们,他们就是一群可以供自己驱使的饿狼。
山路难行,无法骑马,只能步行。
李庭岳向队伍的最尾端望了一眼。
那里不仅有娇小姐王灵萱和她的父亲王盛月,还有白翎羽。
本来王灵萱可以绕路而行,坐马车从北面离开盘蛇岭,绕一个圈去冯家镇。
可倔强的娇小姐在知道父亲没有这个待遇后,毅然决然跟着父亲徒步前往冯家镇。
秀气的小脚行走在山路上被锋利的石头膈的生疼。
刚开始倒还好说,越走脚越疼。
如今已经晌午,已经不仅是脚疼了,两条腿都已经失去了直觉,全靠毅力支撑,不然早已瘫软在地。
即使这样,她依然搀扶着王盛月,害怕他滑倒,滚下山涧。
李庭岳摇了摇头,打发两个兵士去搀扶王盛月,至于王灵萱,白翎羽会照顾她的。
……
冯家镇,同济堂。
火炉里的碳火烧的正旺,铜壶里的水已经开了,热气蒸腾。
厅堂里暖和的如同夏天,紫铜镂花香炉的盖子上升起一道袅袅炊烟,淡淡檀香入脑,沁人心脾。
老徐和老曹两人正在下棋,外衫已经脱了,只穿着单薄的里衣。
如海忙进忙出,热的满头大汗,也不敢脱衣服,因为他还要出去给病人拿药。
“这一步走的不好,孤军深入,后继无力,只能是步死棋。”
老曹感叹一番,捏起一枚棋子,放到了棋盘上。
“你这老家伙,自从收到消息后就没有过好脸色,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不想让他走这一步,可如今已是这般局势,就不要抱怨了。”
老徐知道对面这老头一直在懊悔当初没有劝阻李庭岳,现在正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其实就算是他劝阻,李庭岳依然会走上今天的道路。
那小子天生就不是能让人省心的人,他就是条蛟龙,小小的冯家镇如何经得起他扑腾。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不知道这小子回来没有?冯家镇能不能扛过去就全看他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越来越大的原因,两个人谁都怕冷,有暖气管子还不够,屋里还要生上碳火。
“哼,此时数万大军就在洛平府,距离这里不过百里之遥,顷刻之间就能到达,你还说这种风凉话,这里可是有几千条人命呀!”
老曹哼了一声,对冯家镇如今的局势甚是忧心。
“你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这里下棋稳定人心,要是连我们都收拾东西离开,冯家镇立刻就会散了。”
老徐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继续笑道:“如海这孩子不错,知道对每一个人说我们正在下棋,这就是稳定人心之法,你就算不想下,也得继续陪我下。”
两人正在说话,门帘挑开,姜洛儿端着茶盏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位伯伯,洛儿泡了浅井茶,屋里闷热,请两位伯伯解渴。”
姜洛儿把茶盏放在桌上,看了一眼棋局,一人斟了一杯茶。
“洛儿,我们两人年纪足可以做你爷爷了,怎么能叫伯伯呢,要叫爷爷。”
老曹显然是早就不想和老徐下棋了,趁着这个机会,端茶啜饮,不再看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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