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五年的一个寻常夜晚,这本该是一个霜星孤悬,明月独眠的寂寥夜晚。

但无主战马在原野徘徊时所发出的悲瑟哀鸣却惊扰了无数人的美梦。

瑟瑟银月,萧萧马鸣,本就不该是个睡眠的日子。

霜月和瑰紫夜光笼罩的大帐中,李哲并没有心思入眠,他静静眺望着极远处入照金星的魁星,那是刀兵将至的预兆,万人之上的羌王拧着眉头偷瞧着帐中不断踱步的汉人,他想不通李哲究竟在烦恼着些什么,恍惚之间,羌王那张被一道狰狞伤疤横贯的脸突然没有了往日的可怖,金丝勾线却画工粗糙的汉地白瓷大花瓶却依旧透露着大帐主人庸俗的品味。

李哲望着远处静夜,皱眉而叹,这一声叹息也甚是萧瑟。但他并非在怜惜死者亡魂,他在等待着慕安的迟迟未到的反击。

一个凌厉而漂亮的反击,一个将他李哲种种谋划在片刻之内尽数消解的反击,一个能将这场死亡游戏推上高潮的反击。

李哲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如果他今夜不来了呢?你要在这帐中徘徊一夜?就算他不来了,另外找一个对手就是了,江南、华北、关中、川蜀、东北、西北、天下这么大,总会有人能够格跟你玩上几个回合的。”

夏宁轻叩青花茶盏,蒸腾烟气氤氲而散,她随李哲多年,却从未见过他如此的焦虑,不过想来也是,结婚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见过李哲因为一个对手而如此兴奋过。

“再说了,这神乎其神的希哲先生,怎么可能放弃反抗呢,他要么今天来,要么明天来,结果都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再说了,即便他们明天来,他手里可还有着秦国最精锐的骁骑呢。放心吧。”

“没错,我们明天只要一个冲锋,便能够解决战斗了。”

羌王望了一眼夏宁,便偷偷咽下口水,夏宁是李哲的妻子,一个标注的温婉江南名门姑娘,有着一张贵气而客人的鹅蛋脸,而最令人动容的却还是,她每一个眉眼都透露着雍容华贵和俏皮可爱这两种互相矛盾的气质。

“不,今夜他一定会来的,只要他还不想死。”李哲抬头望了一眼,远处西沉的月亮,天色已经非常的晚了,脸上满是落魄和失意的落寞表情,“除非,他已经放弃了这场游戏。今日他用一员猛将的性命为了自己拖得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定然是有所企图的,而且这个企图定然与我手下那些的羌人有关。”

李哲转向夏宁,眼神稍稍柔和了些,他从来不是一个正常人,她知道这一点,却依然义无反顾的追随自己,她是下午刚到的,连绵多日辗转千里的奔波让她略显疲态,但李哲依旧在她温柔的对视中找到了些许安慰。

“你怎么知道?”

夏宁神色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在盘算那些羌人?”

“因为我望见了,他的眼神和内心。”

李哲突然抬头,如椎幕般的黑夜被四周的宁静被打破了,火光和羌人的呼喊声不断传来,他望着大营仰头大笑,笑声疯狂却又有遇见了知己的酣畅,“我就知道!这才是李慕安!我的一生之敌!夏宁!你很快就要见到我最亲爱的弟弟了!”

四周猝然传来的尽是些羌语的呼喊声,李哲并没有听清楚。

但他明白自己与慕安的游戏已经进入到了关键点,不过他瞧的明白,一旁的羌王脸色奇怪了起来,他定然知晓什么。

“他们在说什么?”

李哲望见了羌王奇怪的声色,持起一柄镶着金丝的大斧指着那些名贵而庸俗的花瓶逼问着他,他知道账外的羌语一定与慕安迟迟未来的反击有关,或许慕安的反击已经到了,只是隐藏在一个他看不见的地方罢了。

他快要输了。

李哲冰冷的脸上突然涌出了一个笑容,一个满是疯狂和快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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