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太白太单薄,光照着的时候皮肤近乎透明,仿佛一不注意就会融化在光里。

裴疏被晃了下眼,鬼使神差地,偷偷拍了下来。

现在看这照片,好看是好看,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味,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偷拍就算了,做什么还存着别人的照片?

点下屏幕右下角的删除键,跳出系统提示,手指在“删除照片”四个字上悬了半晌,最终却选择了取消。

他“啧”了声,手机在指间打了个转,锁上屏揣兜里,一张照片而已,能占多少空间,存着呗。

手机刚进兜没多久,还没捂热乎呢,就精神抖擞地载歌载舞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他眉峰便往下一压。

“喂。”

“疏哥,你现在有空吗?”丁洋在电话那头说。

听到这话,裴疏心里一动,难道是案情有进展了?遂把电视调成静音,正色道:“嗯,你说。”

丁洋:“拖鞋的检测结果出来了,没有提取到DNA。”

“嗯。”裴疏应道,本来就是碰运气的事,对这个结果并不太失望,“其他的呢?

丁洋继续说:“这几天我们按照你提供的线索和局里的推测,重新调查了一遍市里的家电维修公司,尤其是兴城,重点查了你提到的那个维修工人,结果没有任何异样。”

裴疏微微蹙眉,顿了顿,还是问:“具体呢?”

“我们以排查外来人口的理由暗访了他身边的人,包括同事、邻居和房东,甚至还有他曾经上门维修过的业主,这些人对他的评价都非常好。说他为人和善老实,工作认真不爱计较,经常给人帮忙,从不和人闹矛盾,就是一个老好人。”

“他在公司登记的姓名、籍贯、学历都是真实的……”

裴疏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么说来一点嫌疑都没有,可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他总觉得那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疏哥?疏哥你还在听吗?”他半天没应答,洋子估计是以为他断线了。

“听着呢。”

洋子:“现在局里的思路又断了,你那里还有什么线索吗?”

“我想想。”裴疏抿唇,垂着眸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他进门,玄关有双运动鞋,是双星牌的,有点旧,鞋面磨毛了,鞋帮……

鞋帮上有一块黄泥!

那种黄泥城市里并不多见,除了一个地方——建筑工地。

他是个家电维修工,去工地做什么?

“洋子,工地。”

洋子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对啊,工地流动人员多,最不好管理,说不定我们忽略了什么……”

*

郁唐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刚睡醒脑子有点晕乎乎的。

客厅里没有人,只有夕阳余晖从窗外爬进来,在地板上拉出一条橘色残影,他迎着光来到封闭式阳台,把窗户开大,想吹一吹风。

这个高度还是勉强,但他睡得很足,现在状态好,不呆太久就没事。

窗外也有一排银杏树,只不过没有中心花园的繁密,他往楼下扫了眼,忽然看到一个人,半蹲着身体,看动作,像是在…逗猫。

他百无聊赖地看着,越看越觉得那身蓝色制服有点眼熟?

皱起眉凝神看过去,就见那人忽然直起身体,若有所感地抬头往他的方向看来,但仅仅对视一眼,那人就转回头,拿起地上的工具箱一瘸一拐地走了,动作自然得就像只是陌生人不经意对了下眼。

郁唐眼皮莫名其妙地跳了下,这人…好像是那天来过家里的维修工。

楼下那只流浪猫在草丛里打滚,可他心里有种没来由的不适感。

或许是有心事,晚饭他吃得不多,玩了会儿游戏后,他就困了。

他打了个哈欠,今天是怎么回事?一直想睡觉。

索性扔开游戏机,缩进被窝里,灯有点亮,遂伸手按下床头的开关,只留了盏昏暗的壁灯。

他睡得不怎么安稳,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有奇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今晚好安静,似乎连空调都停止了运转,以至于那声音特别清晰,呜呜咽咽一阵后,变成了撕扯东西的滋啦响,还夹杂着男人略微急促的粗喘。

什么情况?他喊了声周婶,没人应,这才想起来周婶夜里不在这边住,现在只有裴疏。

难道是姓裴的在搞什么名堂?

他揉了揉眼睛,烦躁地从床上爬起来,憋着一股气出门,过道上光线很暗,只有公用浴室的灯开着,声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门开了一个缝,没有水声显然不是在洗澡,他想也不想就推开,很不耐烦:“大晚上不睡,你在做什……”

他瞳孔剧缩,话音戛然而止,惨白灯光下,浴室里满地是血,白色墙壁上满是喷溅状血痕,而身穿蓝色制服的人背对他蹲在地上,听到声音后停下动作,慢慢站起来。

郁唐看见那人脚下躺着只被剥了一半皮的猫,猫脸痛苦而狰狞地扭曲着,橘色的皮毛血糊糊地乱成一团,血水蜿蜒成一条小溪,像是有生命般,一直流到他面前。

视觉冲击太大,他的心疯狂地跳动起来,视线一点点往上,那人已经转过了身,是那个维修工,可此刻再无半点敦厚温和,脸上沾着斑斑血点,正满眼淫.邪地看着他。

“哈,找到你了。”那人古怪地笑出声,眼睛一直黏在他脸上,一只手背在背后,缓缓向他走过来。

郁唐无法控制地颤栗起来,努力想要逃离,可是轮椅不知道被什么卡住了,无论如何都动不了,只能无助地大声呼救:“裴疏!裴疏……”

救我。

“你在叫他吗?”那人抬手指了个方向。

郁唐顺着看去,就见裴疏无声无息地躺在浴缸里,血水淹到了他胸口,他头仰靠在浴缸沿,脸上全是血,不甘心地大睁着双眼,一只手垂在浴缸外,还在不停地往下滴血。

他绝望地睁大眼,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几乎无法呼吸,而那人已经站到了他身前,背在身后的手垂下来,扳手反射着银色金属光泽,对他露出个诡异的微笑:“没人救你。”

说完向着他的头抡了过来。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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