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旅行夏萌萌带着夏母去了好多地方,拍了好多照片,期间夏母身体好几次不舒服,她们就近去了医院,夏萌萌原本希望医生能给出不同的答复,可惜的是结果都是一样。

病情已经晚期,治疗只会让病人更痛苦,还不如高兴的度过后面的生活。

夏萌萌听到答案,心依旧很痛,痛得不能呼吸,可一想到走廊上坐着的人,只能压下痛苦,强颜欢笑。

那天晚上她和夏母躺在一起,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夏母讲了很多她小时候的事。聊到凌晨才睡去。

夏萌萌腥红着眸子凝视着熟睡中的夏母,心里乞求:求老天爷时间再慢一点走,她真的想好好陪陪妈妈。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她的请求,夏母服过药之后,身体难得好了些,精神也和来时差不多,她们一路走一路拍照。

每一处都留下了她们的足迹。

夏萌萌看着照片中笑容灿烂的人,悲伤再度袭来,要是妈妈能一直一直在该多好。

她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只要妈妈能康健。

可是疾病这个东西,往往最不受人控制,来时如山倒,又有几人能逃过病魔的侵害。

夏母不行,任何一个人都不行。

一周后的早晨,夏萌萌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夏母脸色苍白,全身挂着汗,蜷缩着身体痛苦□□着。

她跑过去一把抱住夏母,声嘶力竭地呼喊:“妈妈,妈妈,妈——”

夏母住进了医院,病情恶化很严重,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肺肝脏等多个器官,除了化疗别无他法。

那天,当夏萌萌看着液体一点一点滴进夏母体内看着她痛苦的表情时,咬着唇去了洗手间,她把自己关在狭小的空间里哭得天昏地暗。

边捶打胸口边自问: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老妈还那么年轻还没有享受天伦之乐,老天为什么这么残忍。

她刚和妈妈团聚为什么就不能多给她些时间。

她还有好多话没和妈妈讲,还有好多事没和妈妈一起做。

安安和尘尘还不记得外婆的长相,他们还没有叫一声外婆。

她这么多年的辛苦,为什么就不能换来上天的怜悯。

啊——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夏萌萌用头抵着门,牙齿死死咬着唇,手除了捶打胸口,她已经不知道如何发泄情绪。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雨,雨很大,好像老天在陪着她一起哭泣。

夏萌萌泪眼婆娑的望着窗外,求老天再多给她老妈些时间,至少让她们平安回国。

晚上,夏母还是没有醒过来,夏萌萌一动不动地守在床边,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有人打来电话。

她看也没看直接接通,“喂。”

“还好吗?”萧梦宁轻声问。

夏萌萌更咽着说:“不好,我妈妈很不好。”

萧梦宁安抚道:“告诉我你在哪家医院,我去找你。”

夏萌萌红着眸问:“你也在落砂机?”

萧梦宁:“嗯,刚到,乖告诉我哪家医院?”

夏萌萌挂断电话,给他把地址发过去,没一会儿萧梦宁赶到,除了他,还有随行的医务人员。

萧梦宁介绍说这是洛杉矶最好的医生。

夏萌萌现在只要有一丝希望也想试试,忙让看让医生为夏母看病。

几个外籍医生拿着检验结果和病例分析在一旁讨论着,萧梦宁把夏萌萌揽在怀里,轻声安抚:“别怕,还有我。”

多年以前,她好像也听到过这样一句话,别怕,还有我。

只是时间隔得太久,她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听到过,或者说是否真的听到过。

她思绪开始陷入到混乱中。

最初发现她不对劲的是萧梦宁,虽然知道她难过,没心思说话,可她脸上的表情除了难过,还有一丝呆愣,就好像把自己封闭在了一个世界了,那个世界无人能进去。

萧梦宁摸摸她的额头,轻声呼唤她,“萌萌,萌萌”

夏萌萌始终没给回应。

萧梦宁担忧的把医生叫过来,并给她打了镇定剂,有人欲言又止道:“病床上这位女士的病情已是晚期,即便手术效果也不大,最重要的是,病人会很辛苦,建议保守治疗,不行的话完全可以停药。”

停药意味着什么谁都知道。

萧梦宁点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几人抱歉的摇了摇头,随后走了出去。

萧梦宁留在病房里,一边照顾着正在输液的夏母,一边照顾沉睡中的夏萌萌。

夏母生病的事对她的打击很大,虽然打了镇定剂,但她说了一晚上的梦话,不断的哭啼,不断的喊叫,有几次差点摔下来。

护工在一旁看着也是特别揪心,饶是见惯了生死,可看到这样的场景不免还是难过。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夏萌萌后半夜停止了折腾,不再挣扎,蜷缩着身子沉沉睡去。

次日,夏萌萌醒来,有那么一瞬间忘了自己在哪,听到夏母的说话声后才想起来,她们这是在医院。

她妈妈病了。

她拍拍脸,管理好面部表情,朝夏母走去,勾唇说:“妈,今天决定怎么样?”

“我还好。”夏母说,“我看你脸色不行,你是不是不舒服?”

“可能是睡得太久了,我没事。”夏萌萌问,“你早饭想吃什么?”

“梦宁去买了。”夏母道,“应该快回来了。”

话刚落,萧梦宁拎着早餐走进来,他转了好几条街才买的中餐。

萧梦宁:“妈,我喂您?”

夏母虚弱地摆摆手:“不用,我自己吃。”

夏萌萌接过来,“我喂您。”

夏母:“我——”

其实她根本一点胃口也没有。

夏萌萌:“您别动,我喂您。”

夏母见她坚持,便也不再说什么,乖乖张开了嘴。

吃早饭的过程不算太顺利,夏母属于强行吃,吃下后转瞬又吐了出来,一番折腾下出了一身汗。

换好干净的病号服后,身上没了力气,别说吃了,就是动一下,都很困难。

夏萌萌忍着心酸说:“妈,那晚点你再吃。”

夏母点头:“嗯,我先睡会儿。”

她是真的累了,好像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累过。最初找寻萌萌的那两年,她整晚整晚不睡,饭也不吃,头发大把大把的落,走在街上总能听到有人再唤自己“妈妈妈妈。”

她寻着声音跑过一条街又一条街,有一次险些被车撞到,要不是她命大估计就活不成了。

不过那个时候她时常想,活不成也挺好,白发人送黑发人,没了女儿,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其实她也曾经自杀过,好几次把安眠药放手里,可一想到老夏那副担忧的脸,才生生没吃。

至于哭?

萌萌走了多少年,她哭了多少年,别人家过节是高兴,她家过年更悲伤。这四年她老了很多,以前最喜欢买漂亮的衣服,戴名贵的首饰。

闺女出事后,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反正都是随时会死掉的人,穿那么好干什么。

她曾经给萌萌写过好多的信,开始是一天五封,后来是一天一封,有什么话她都在信里对女儿讲了。

那个时候她最大的期翼便是女儿能入梦来,哪怕是梦中见一面也好。

她真的好想好想知道她好不好。

后来她和老夏找了超度的法师,给萌萌超度,希望她以后快快乐乐的。

再后来,梦宁告诉他们弄错了,也许萌萌还活着,那一刻她也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只要有时间,他们便在寻人的路上,国内国外能去的几乎都去了,但是一无所获。

失望过吗?

很失望。

可是比起女儿去世,只是不见好像更难让人接受。

夏母始终坚信她的萌萌一定会回来的。

你看,这不就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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