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司摇头:“自是无关。”

周珈道:“那你还纠结什么,既然与你无关,你又何须多想,死人又不是你造成的,你只是一个幼龄孩童,无需为自己担上责任。”

吕司蹙眉:“难道眼看着他们去死?”

周珈道:“你能阻止得了?”

吕司摇头。

周珈再道:“你和他们关系很好?”

吕司再次摇头,他和太平道的人相识不过二十多天,关系还算可以,谈不上深交,更何况,他们只把自己当成晚辈,爱护有之,交情却平淡如水。

周珈无语,紧紧皱起眉头,忧心道:“司儿,男儿当豪情万丈,行事果决,当杀则杀,当断则断,优柔寡断乃是人生大忌,司儿,你这心软的性子要改改,你和人家既无深交,何必自寻烦恼,与你亲近之人,自会听你劝解,否则,那便是一条死路又如何,你不能把别人的选择,归咎成自己的错误。”

吕司凝眉深思,他心软吗,不是,他只是觉得,自己或许能做些什么。前来颍川的路上,何成发放了不少粮食,安抚流民,救济百姓,吕司明知他是收拢民心,仍然感到钦佩,相比起来,他觉得自愧不如。

周珈好奇地问道:“你发现了什么事情?。”

吕司嘴唇蠕动,思考了一会儿,直言告诉周珈自己的推测,多一个人知晓内情,他们也好提前准备。

周珈闻言大惊,险些惊叫出声,急忙四下看了一眼,低声道:“你有几分把握。”

吕司回答:“七分。”

周珈细心叮嘱:“此事切记不可传扬出去,出你口,入我耳,天知地知,大当家那,你也别说。”

吕司点头,他要是能说,哪会等到现在。

周珈心里有些明悟,近些日子,司儿心事重重,想必就是为了此事,太平道若是谋反,可不就会死去很多人吗。

周珈眼神微闪,宽慰道:“司儿莫要多想,此事与我们无关,太平道若是胜了,咱们略有交情,朝廷胜了,我等亦是无损,坐山观虎即可,咱们平民百姓,此等大事轮不到我等忧心。”

吕司翻了白眼,真要是这样简单就好了,现在确实无需忧心,但是将来呢,将来怎么办?

凭借一己之力,或许能够影响战局,却决计改变不了战乱。

太平起义之后,待到诸侯之乱,平民百姓哪还有生存的余地。

吕司心情有些烦躁,面对即将来临的乱世,他根本无能为力,只想借着黄巾之乱,为义父谋得一席之地,之后......

之后怎样他甚至不知该何去何从,展现在前方的道路,全是一团乱麻。

吕司心里产生了一种严重的挫败感,至今为止,他似乎从未做过什么大事,所思所想,全是纸上谈兵,若非张其今年招揽了不少兵丁,他恐怕依然是杨家湾那个空有名头的吕家小郎。

他其实,根本一事无成。

看见义父辛苦奔波,他心里十分内疚,他手中明明有着赚钱的法子,却因为顾虑太多,不敢拿出来用,他行事总是瞻前顾后,或许周珈说的没错,自己确实优柔寡断。

上辈子小心谨慎惯了,凡事总是三思而后行。

这辈子,遇事思量再思量,思量到现在为止,他被自己给困住了。

熟知历史是他的优势,同样也成为了套在他身上的枷锁,让他总是担心这,顾虑那,不敢勇往直前。

有时候,他还真羡慕杨许,活泼,冲动,有干劲儿,有着青春少年的热血沸腾,不管是非对错,认定目标,为了理想,凭着本心往前冲。

吕司想,或许他也应该冲动一回。

周珈见他陷入深思,淡淡地说道:“即便天下大乱又如何,男儿当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太平道教众为了理想而奋斗,司儿,你不该为他们担忧,即便身死,他们也死而无憾,人生在世,若不能轰轰烈烈活一回,那才会遗憾终身。”

吕司豁然开朗,听见周珈的说话,他仿佛拨开了眼前的迷雾。

是啊,来到世上走一遭,总不能白活一回,前方无路又如何,真男儿当披荆斩棘,路,总是人走出来的。

他不该顾虑太多,更不该瞻前顾后,有些事情,不去尝试,他又怎会知道不能成功,哪怕失败又如何,大不了重新开始,最严重也不过逃命而已。

他对自己自保的本事,还是有几分自信,万一遇见意外发生不测,纵然身死,他也无怨无悔。

想通后,吕司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闪耀着灼灼光华,璀璨夺目。

“谢谢你。”吕司真诚道谢,若非周珈劝解,他恐怕仍然钻在自己的死胡同,历史只是历史而已,他不该被历史左右。

周珈挑了挑眉,虽不知吕司想通了什么,对于这种转变,他却是乐见其成。

司儿聪慧,心思重,给人的感觉十分纯良,哪怕他武艺高强,也不会让人心生惧意,如果说司儿从前像是一只无害的纸老虎,那么此时,他的身上终于露出了锋芒。

周珈满意地笑了,司儿品质高尚,心性仁善,他还没有见过血,没有杀过人,心性方面或许还有一些不足,但是他的聪慧却毋庸置疑,司儿能反省自身,及时改错,便是他最大的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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