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瑶笑道:“这书就这一本,是我哥哥给我抄来的,里面的这些话也都是我哥哥亲笔写的。”

赵弘还是头一遭听阮瑶说起家里事。

本以为阮瑶力气大,家中应该是农户或者是习武人家,没想到也是读书的。

而且看起来,阮瑶的兄长颇有才学。

既如此,合该入朝效力才是。

本想多问两句,不过阮女官已经站起身来,挽袖研墨。

这一刻,大殿下也突然明白了为何都赞“红袖添香伴读书”。

确实是赏心悦目的紧。

就是有些难以集中精力,光盯着人看,谁还看书?

她比书好看多了。

阮瑶并不知道看似乖巧老实的太子殿下满脑袋的乱七八糟,她研好了磨,挑了一支易于学字的羊毫笔塞到了赵弘手上,道:“殿下,今儿咱们学写字好不好?”

赵弘低头看了看笔,抬头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写字,他会,可另一个他不会。

看那副画的惨烈程度,想来字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练字是一定要练的,大殿下也不会松懈,他觉得两个人记忆不互通,但身体是同一个。

另一个自己虽然脑袋不好使,可身体记忆应该在,自己勤勉些,“他”才能进步快。

只是现在不知那人写字本事如何,大殿下不好动笔。

想了想,赵弘把羊毫重新塞回给了阮瑶。

阮女官有些不解的看他,就听这人道:“瑶瑶先写。”

“奴婢写什么?”

“就写……写我的名字,你的名字。”

阮瑶这才想起来,读了半天的书,太子却还不知道自己名字是哪两个字呢。

虽说宫人随便书写主子名讳是犯宫规的,但事有轻重缓急,想来以后太子殿下记起来了也不会怪罪。

于是阮瑶便走到了赵弘身边,沾了墨,却把羊毫笔重新放回赵弘手中,没等大殿下开口,她就微微侧着身子,用自己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上。

掌心温暖,可在赵弘看来,却热得像是火烤一般,热的直接烧红了耳根。

一瞬,大殿下便把自己未出口的话给憋了回去。

阮瑶则是就着赵弘的手,缓缓的在纸上写着:“这个是‘趙’,殿下的姓,这个是‘弘’,殿下的名。”

赵弘就跟着她的手移动,半点不敢发力,生怕被这人瞧出什么破绽。

阮瑶也没敢使大劲儿攥着,如今她也知道自己练出了膀子力气,总不好弄疼了太子殿下。

结果一个会写不敢写,一个能动不敢动,结果便是两个人一起虚着力气,写出来的字也是歪歪扭扭,瞧这像是趴着似的,半点没有筋骨。

阮瑶不由得脸上一红:“奴婢写的不好看。”

赵弘却是细细端详,过了会儿便弯起嘴角:“好看,好看的紧。”

却不知,阮瑶正偏头瞧他,目光里有些许疑惑。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阮瑶本以为自己对于太子殿下如今的脾气摸透了些,现在却觉得还是没有完全明白他。

莫名感觉,这个太子和昨天那个,不大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阮瑶又说不出。

可能是……他居然会耳朵红?

不自觉地,阮女官对着赵弘他的耳垂伸出了手。

不等碰到,赵弘就扭头看了她一眼。

不等阮瑶开口,这人便主动把头低下,将自己的脸颊放到了她的掌心。

还蹭了一下。

而后,两人都愣住了。

大殿下默默地站直了身子,捏着手中的笔,深吸一口气。

刚刚他还寄希望于身体记忆可以有所帮助,可现在,赵弘对这事儿深恶痛绝。

会这般做,定然是因为习惯使然。

都怪那个小傻子!

阮瑶却是松了口气,脸上有了笑。

还是那个小太子,做的事情也一样,自己刚才想的事情确实有些不着边际。

赵弘瞧着阮瑶翘起的嘴角,刚刚升起来的零星火气瞬间消失殆尽。

遇到她,大抵是这些日子以来遇到的唯一一件好事。

两人接着读书写字,气氛颇为和乐。

另一边,得了太子吩咐的顾鹤轩回到了太医院,将太子已病情平稳的消息,连同脉案一起呈给了院正。

院正立刻亲自去给皇上报喜,并差人将好消息告知皇后。

等报信之人到了皇后所居明粹宫时,陈贵妃正带着最近正得宠的郑良人来给董皇后请安。

如今陈贵妃已不在像是年少时候的倾城绝色,可依然圣眷颇浓,宫中新人进了一茬又一茬,却从未让皇上冷待过她。

而陈贵妃素来温顺谦逊,每日都会给太后、皇后请安,雷打不动,甚为执着。

只是在董皇后看来,陈贵妃哪里是温顺,分明就是故意,每次来都会带上新晋得宠的妃子道董皇后面前晃悠,生怕她过得太舒坦。

如今瞧着郑良人年轻姣好的模样,董皇后面上笑着,心里却止不住的泛酸。

等听到宫人“报喜”,说是太子大好后,董皇后更是觉得心里烦闷得紧。

可面上她还要做出欣喜异常的表情:“弘儿能康健,着实是大喜事,方嬷嬷,看赏。”

来报信的小内监开开心心的领了赏赐,躬身退了出去。

陈贵妃瞧了董皇后一眼,嘴角微勾,却没对她说话,而是看向了郑良人,声音温婉:“今儿出门,你就瞧见喜鹊,当时本宫便说抬头见喜,该有好事,你还不信呢。”

郑良人家族不显,入宫时间也不长,可脸上已有了些许精明模样。

如今觉得这是实实在在的喜事一桩,无论皇后贵妃都是高兴的,她便笑着凑趣道:“娘娘说的是,是妾愚钝。”

“等下咱们回去时还要瞧瞧,看喜鹊在不在。”

“若是在,妾要让人喂喂它才好呢。”

说着,陈贵妃看向了董皇后正端起茶盏掩饰住微微颤抖的唇角,她便扬起一抹笑,站起身来,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十分真诚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如今太子大病初愈,只要细细调养,必会福寿安康,长命百岁,与娘娘母慈子孝,定能羡煞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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