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长安下了好大的雪,苏蕴娇身穿厚实的迎春斗艳斗篷,难得和他多说了几句话,“殿下贵为太子,他日登基,将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民女心眼小,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容不下夫君有那么多房妾室。还请殿□□谅,了结了这一段缘分罢。”
他那时真心喜欢苏蕴娇,不顾礼教追问她,“孤若是可以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苏蕴娇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屈膝向他行礼,“民女告退。”
这段对话,池煊至死都记得,一个字都不曾忘却。
苏蕴娇上辈子不喜欢他,不愿意嫁入东宫,这辈子定然也如此,不可能产生变化。
而他也不会再喜欢上她了。
池煊着实搞不懂,苏蕴娇这样烦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图好玩儿吗?
池煊让敬忠回东宫取玉杆狼毫笔,他则返回房中,坐在茶桌旁生闷气。
苏蕴娇如同幽灵般阴魂不散,池煊都躲到灵华寺来了,还得不到清净。
他不堪其扰,整个人烦躁的厉害,满脑子都是“苏家大姑娘”几个字,来回萦绕,如夏日里的苍蝇一般。
是日晨起,池煊空着肚子坐在桌前写文书,将灵华寺修葺的进度及存在问题报送工部。敬忠端着什么东西进来,池煊专心书写,没留神看,只听到敬忠说了句什么“苏。”
池煊已被苏蕴娇烦得一听到苏字就头大。他条件反射似的抬起头,压着愠恼道:“苏,什么苏?”他警告敬忠,“日后不许再在孤面前提起这个字,提一次孤便扣你一个月的月例银子。”
敬忠捧着托盘呆呆站在那儿,欲哭无泪道:“殿下……是您最爱吃的杏仁酥……奴才见您一直空着肚子书写,怕您伤着胃,特意让人做了送来的……”
池煊顿住笔尖——原来,敬忠说的不是苏蕴娇,是杏仁酥。
大团黑色墨汁从笔尖滴落,如水滴般在纸张上晕染开,形状如曼陀罗花。
忍耐多日后,池煊终于恼了。他抓起被墨水晕染的纸张,沉默着在手心里揉搓成一团,重重掷向桌边的废纸篓里。
自讨苦吃!自作自受!自寻烦恼!
他就是脑子有泡,才会去招惹苏蕴娇!
苏蕴娇这家伙,上辈子是个害人精,这辈子变成了粘人精,她其实不是人类,是昆仑山下来的妖精罢?
池煊忍无可忍。他“噌”地站起身,一把捞起放在檀木衣架上的棉斗篷,冷着脸迈出房门。
敬忠忙追上他,“殿下您去哪儿?”
池煊穿好斗篷,语气里恼意明显,“去找苏家大姑娘。”他吩咐敬忠,“你无须跟随。”
敬忠退回门里,心道就算殿下逼着他一同去找苏家大姑娘,他也不会跟去的。殿下显然心情不好,找苏家大姑娘准没好事。他才不愿跟过去凑这个热闹,免得殿下在苏家大姑娘那儿吃了亏,再把火撒到他身上。
苏蕴娇这段时日像扎根灵华寺似的,不难找,池煊沿着她常转悠的几个地方依次寻过去,果然在一处人流较少的禅院中看到了她的身影。
芙蓉色蝶纹苏绣锦裙裁剪贴身,勾勒出少女玲珑有致的身型曲线。池煊在禅院这头顿了顿足,默不作声地望苏蕴娇两眼,才迈动脚步走向她。
“苏蕴娇,”行至苏蕴娇身旁,池煊开门见山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池煊身材匀称,个头又挺拔,加之相貌俊美出众,往哪儿站都是道好风景。苏蕴娇从眼角余光中瞥见他,忙停下手头动作,挑起唇角冲他笑得人畜无害,“殿下。”
她没听清池煊说什么。
今日苏蕴娇不是自个儿来的,甚至她今日就没有来灵华寺的打算。毕竟,每天都设法烦池煊,她也很累啊,偶尔也想歇息一日……
阿娘和大嫂要带着持之到灵华寺上香祈福,见她待在府中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干脆把她也抓来了。现下阿娘和大嫂在大雄宝殿,她想着给持之摘朵红梅把玩,便先出来了。
苏蕴娇看似漫不经心地打量池煊——啧,这位爷终于肯同她打照面了,不枉她日日来灵华寺。
池煊没给苏蕴娇好脸色。他顿足在苏蕴娇身旁,又重复一遍之前的话,“苏蕴娇,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蕴娇这才听清池煊问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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