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她的身边。

她到死念着的,都只有他的王府,还有他罢了。

当珠串散落,清脆的声音响起,凤弈慢慢张大了眼睛。

那已经久远的回忆,叫他想到当年,珠玉落地的声音令他避开了致命的刀锋。

同样的声音,不过是来自于她临终的祈求。

前世今生,原来早有注定。

她救了他一命,他爱她一生。

他垂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串佛珠。

佛珠透着盈盈的光,映入凤弈的眼睛。

一滴眼泪从从不流泪的凤弈的眼角滑落,落在佛珠之上。

他醒来的时候,怀里沉沉地睡着自己的妻子。

她睡着了,脸上还带着几分疲惫,却信任又依赖地依偎在他的怀里,抱着他,全心全意把他当做依靠。

凤弈看着安心地睡在怀里的妻子很久,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

“笨蛋。”他轻声说道。

他什么都没有做。

可是她却把他当做这世上最好的人。

哪怕前世今生,他依旧没有保护好她,叫她遭遇到了那么多的苦难还有羞辱与痛苦。

哪怕她如今这样幸福美满,可是却依旧受过伤害,那么悲伤。

“若有来生,只求我更早地遇到你,保护你。”他低声说道。

唐菀只觉得炙热的呼吸都在耳边,哼哼了两声,蹭了蹭她的郡王的坚实的胸膛,睡得更香了。

一个月后,清平郡王沉默地看着跟自己道喜,说是王妃在生下龙凤胎十多年之后再次有孕的太医,心里绝望了。

他知道自己忘记的是什么了。

追悔莫及。耳边是狼崽们紧张地簇拥着唐菀紧张兮兮问母亲有什么不舒服的殷勤关切,凤弈被挤到一旁,看着快活地弯起眼睛的唐菀与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心里苦楚,脸上挤出杀

气腾腾的笑容给随军而来的太医厚厚的赏银。

可既然唐菀觉得幸福,那他也会疼爱她生下的孩子。

哪怕多嫌弃呢。

只要她欢喜就好。

欢喜一生,若有来生,他们依旧在一起。

当年少的俊美少年张开凤眸,有些茫然地起身走到外面,迎着外面的晨光恍惚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睡梦之中梦到了什么最重要的事,可是却又记得不分明。

只是心里却又有急迫的心情,催着他去做些什么。

他一向为人冷漠,皱了皱眉,没有深思,走去了另一侧的军帐,里头正有几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穿着精致的银甲说说笑笑。

当他走进军帐,几个少年都起身叫他,“郡王。”

他微微点头,坐在主位,见主位上有个册子。

“这是什么?”

“咱们军营里不是要寻一个精明些的主簿么,这是人选。”一个少年笑嘻嘻,又带着几分尊敬地对他说道。

他点了点头,认真地翻开了册子,一个个地看上面的官员的名字履历。

军中主簿虽然都只是文官,可是却有很多的差事,也很重要。

他年少从军,如今掌握军权遥遥支持养育他长大的皇后,使皇后与东宫不会被皇帝废黜。

因此,他对军中更加谨慎,就算只是个主簿也要忠诚可靠之人。

他认认真真地翻看,突然顿了顿,不知怎么,脑海里似乎生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那是一个陌生的,他总不知道的人,名字却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不知怎么,他想到这人就有些恍惚,心里生出了叫人陌生的温柔还有难过。

“长平侯是不是有个弟弟在外为官?”他揉着发疼的眉心放下册子问道,“应该是行二。”

这真是奇怪。

他又是怎么知道了这个人?

这样莫名其妙,本该叫他心生警惕。

可是他本能地觉得,那并不是一个威胁他的人。

那少年一愣,似乎没想到他另外提到了这么个名字,思考了片刻笑着说道,“是有这么一位。长平侯的亲弟弟,唐大人。他行二,品级不低,如今在黔南为官。”

“你怎么知道?”他突然心生警惕,觉得自己这副将有点像是狼崽子。少年莫名其妙地看他,觉得他有些怪,看自己的目光仿佛是在看情敌……他家郡王提到唐大人就看他如同看情敌?他抖了抖,觉得大概自己想多了,忙说道,“长平侯府的事闹得京都皆知,我母亲当初也念叨过,说是长平侯府那位太夫人不地道。亲家倒了,就是那个被连累罢官,流放关外的文家。那家太夫人就逼着儿子休妻,逼得儿子跑

到黔南去。黔南那种地方,郡王懂的……”

少年没多说,他却懂了。

黔南之地瘴气毒气肆虐,在那里时间长久,大多都年寿不久。

不是被逼到绝境,谁会选择那种地方。

他的目光柔和许多。

对妻子不离不弃。

“他是不是有个女儿?”鬼使神差,他便问道。

“这谁知道啊。”少年疑惑地说道。他却微微垂眸,心里密密地刺痛,许久之后把那已经无用的册子丢开说道,“文家是忠臣之家,这位唐大人也是赤诚守诺之人。对妻子不离不弃,想必对军中也会忠诚可靠

。正合适主簿的差事。不过……”他皱眉说道,“他的品级高,主薄对他来说是低就了。”见他点了唐大人,那少年笑嘻嘻地挑眉说道,“既然郡王挑中了他,我这就去禀告朝中调派他过来。说起来也算不上低就,虽然咱们军中艰苦,可是能从黔南调过来,没准

还救了他们一家子的命呢!”

“啰嗦。”

少年被他嫌弃,眉飞色舞地快步走了。

他听见外面中气十足要人修书去京都调遣唐大人自黔南来军中的声音,不知怎么,抿紧的嘴角微微勾起。心中一片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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