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公公依旧亲自引着云泱往宫外走。
“今日可多亏了太子妃,否则,殿下怕要吃大苦头。”
罗公公打心底里感激,越发喜欢手里牵着的这个小可爱。
心想,也不知道长胜王夫妇是怎么教导的,竟能养出这样善良温厚的孩子。明明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非但不闹,还主动替殿下遮掩、挨板子。
云泱心心念念都是自己的金子,听罗公公如此说,便唔了声,敷衍道:“我其实也没做什么了,换做别人,也会这么做的。”
“这夫妻怎么是别人能比的。”
小可爱不仅不邀功,还不贪功,罗公公愈发感慨。
“以往殿下和陛下发生激烈冲突时,可没人敢像太子妃这样,直接用自己身子去给殿下挡板子。”
云泱望着负袖走在最前面的元黎,眼睛一转,问:“狗……殿下经常和陛下发生冲突么?”
狗太子那么珍稀自己的太子位,为了心上人那么的忍辱负重,不应该像今日一样无条件讨好皇帝么。
罗公公怅然道:“老百姓家里都还户户有本难念的经,何况皇家,陛下不容易,殿下也不容易,都是以前的事了,以后有太子妃在中间调和,老奴就放心了。”
云泱觉得罗公公完全是想多了。
首先今日之事纯属偶然。
其次要不是为了那两箱金子,他才懒得管狗太子的闲事。
罗公公浑然不觉,趁热打铁道:“还有件事,老奴要恳求太子妃帮忙。”
自打入京,这位老内侍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云泱没加思索,就仗义的道:“阿公有事尽管吩咐。”
罗公公从袖中掏出一物,道:“殿下思过一日,伤处还未处理。这是化瘀的药油,还望太子妃回府后能帮殿下涂一下药。”
云泱:“……”
云泱盯着那瓶药油,果然和狗太子给自己用的那只一模一样,想必是太医院统一用药。
“天气炎热,殿下又有繁重的公务要忙,这伤拖下去势必会发炎的。老奴思来想去,此事也只能拜托太子妃了。”
罗公公不由分说将药油塞进云泱手里。
在罗公公宛如看菩萨一样的眼神里,云泱十分心虚的坐上了回东宫的马车。
元黎已经在车中的书案后坐着,正垂目翻着一份类似军报的东西,依旧冷眉冷目的,好像随时要翻脸教训人。
云泱一点都不想被他教训,上车后,就抱着罗公公让宫人递进来的手炉,十分自觉的缩在角落里,占小小一片地方,努力把自己当空气人。
可一摸到袖口里的那瓶药油,云泱又觉得仿佛在摸一个烫手山芋。
这既是给狗太子的药油,他私吞了肯定不合适,否则日后罗公公问起来不好交代,但让他亲手给狗太子上药,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要不,回去交给严璟?
这样既避免和狗太子直接接触,又能把烫手山芋丢出去。
云泱拿定主意,抱紧手炉,调整了下坐姿,刚准备靠在车壁上眯一会儿,就听一道冷沉声音响起:“盯着孤何事?”
“……”
狗太子脑门上长着眼睛么。
云泱本想说无事,可转念一想,这也是个把药油交出去的好机会,不然显得他多心虚似的。便大大方方的把袖子里的瓷瓶拿出来,起身走过去,放到他案头。
“喏,这是罗公公让我给你的。”
元黎从军报上错开视线,盯了那药油片刻,没说话,继续垂目看手里的东西。
“他是不是还让你亲自给孤上药?”
他忽又开口,带着几分讥讽的味道。
云泱点头。“是啊,你怎么知道?”
元黎扯了下嘴角,目光却是寒的。“以后孤的事,你休要擅自插手,今日那板子,孤会多给你些金子做补偿。”
他似早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淡漠无温的道。
云泱咬了咬牙,觉得这个人实在可恶,略略略,他还不稀罕管呢。不过狗太子肯多给些金子,倒是意外收获。
云泱坐回去,美滋滋抱紧暖炉,决定明日就让云五去城郊看庄子去。
夜色浓郁,马车平稳行驶着,车轮碾过宽阔的大道,发出均匀的辘辘声。
不得不承认,狗太子虽然脾气不好,但东宫的马车的确很舒服,尤其是这张卧榻,也不知铺着什么东西,软得像云朵一样,云泱没坐多久,就又开始随着车厢颠簸,脑袋一栽一栽的打盹儿。
迷迷糊糊间,忽听道上传来一阵杂沓的马蹄声。
帝京城过了亥时有严格的宵禁制度,谁这么大胆,敢大半夜在街上纵马,真是不要命了。云泱混沌想着,就感觉车厢猛地一晃,停了下来。
云泱脑袋险些磕在车壁上,陡然清醒过来。
继而是勒马停僵声。
“殿下。”
丛英的声音隔着车门传了进来,微微喘着气,显是有急事。
“杨前辈那边有重大发现,说让殿下立刻过去一趟商议对策,另外,苏公子业已苏醒过来,似乎也有重要信息和殿下交代。”
重大发现?
云泱眼睛悄悄一转,心想,莫非是关于凶手的事。
也不知是什么发现。
他虽有心想提供些线索,可父王母妃还在前线抗敌,他作为长胜王府的人,绝不能和朔月国有任何不该有的牵连。
如果不能把自己和那家伙的关系暴露出来,他的线索自然也没法自圆其说。
只希望狗太子找的高人真能窥破端倪,将那家伙的藏身之处揪出来。
何况,就算狗太子不出手,他也会找机会找那家伙报仇的。
“好,告诉杨老前辈,孤即刻就到。”
元黎合上册子,冷然吩咐。
又吩咐在外驾车的宫人:“给孤留匹马,你们自行回府。”
“是。”
宫人应下,小心翼翼问:“可要奴才去府里取些吃食给殿下?”
元黎没吭声,显然是嫌对方多嘴,起身,径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夜风呼一下涌进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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