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她们不过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在变幻莫测的江湖中苦苦挣扎着、算计着、爱着,只为了那么一丝蚀骨的甜蜜。哪怕之后是万劫不复的痛不欲生,也在所不惜。

玉娇娥重重地叹息道:“俞夏,我可以把你送到他身边,但能不能留下来就看你自己了。他如今恨极了我,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俞夏点点头,玉娇娥挥手让她退下了。临走之前,她最后问了一句:“为什么?”

玉娇娥没有回答,那疑惑的声音慢慢消散。

为什么?她也不知道,也许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点?也许只是可怜俞夏,抑或其实是可怜同样身不由己的自己?谁知道呢。

玉娇娥只知道,如今她真的是一个人了。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久久地发着呆。俞夏终日待在厨间,不再露面。

这一点姬蕴是尊重她的,她的丫鬟任她处置。其实她心底明白,她什么也做不得主,只不过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他不愿插手管。

一连十天,玉娇娥被困在院中,姬蕴对外只说她病弱,需要静养。但实际上是将她和外界隔离了。

她已经半个月没见敏苏了,见到姬蕴的次数也很少。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玉娇娥还是敏锐地嗅到,他终究还是怀疑她了。她不知道是哪里露出了马脚,小心翼翼,几番试探,却是毫无所得。

长久的软禁让她只能呆呆地看着院子里四方的天空,看着花枯叶落,萧条冷寂。没有人和她说话,除了发呆、抄经,便是整夜的噩梦缠身。

梦里,她总是看见苏飞卿满身鲜血地朝她走过来,一双漆黑的眸子带着入骨的恨意死死盯着她,盯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还看见顾游,笑容明亮,伸手向她要孩子,那是鲜血淋漓的一只手,她尖叫着逃开。接着又是敏苏,他啃着自己的手,嘴角淌着鲜血,哭叫道:娘,娘,你为什么不救敏儿?敏儿难受。

姬蕴看着梦魇中挣扎得满头大汗的玉娇娥,着急地唤道:“玉儿!玉儿快醒醒!”

玉娇娥唰的一下睁开眼睛,漂亮的杏眼却十分空洞,睁得大大的。她看见姬蕴,尖叫一声,躲到了角落里。

姬蕴走上床榻,想拉住玉娇娥,却又被她躲开,怯怯地看着他,口中喃喃道:“阿蕴……阿蕴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把敏儿还给我吧……”

姬蕴呆呆看着她,眼底是沉痛和震惊。这一次,他不容她逃躲,一把将她拉进了自己怀中。靠在绣枕上,圈抱着挣扎尖叫的玉娇娥,执了她的玉腕,细细把着脉。

脉象虚滑,十分紊乱,竟是有些疯癫失心的征兆。

姬蕴浑身一震,紧紧将玉娇娥抱住,不断安抚道:“玉儿别怕,别怕。没事的,没事的,我不怪你。一点都不怪你。你别吓我……”

就这样一直不停地说,念了足有半个时辰,玉娇娥才渐渐安静地睡去了。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了一小片阴影,衬得肤色如白瓷一般。只是没有一丝血色。

姬蕴神情忧伤,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重重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天色半亮半暗。玉娇娥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姬蕴拧着眉头的睡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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