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跟楼厂长寒暄几句,出了招待所的门时,大姚正跟几个兄弟往后备箱里抬东西。
天黑瞅的不清楚,周扬走过去一看,几个人正往里装米面粮油和冻鱼冻肉,还有半扇肋排。
大姚拍拍手,说道,“我寻思着咱出来时带的那些烟酒糖块太单薄了,装点实在的,虽说这出正月里了,可走亲戚窜门,还得是这些硬货。”
周扬拍拍大姚的肩膀,“你想的周到,要不还真疏忽了。”
好日子过久了,真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意思。
车里原本装着的烟酒糖块,也都是好东西,别说寻常人家,就是一般家底殷实的也拿不出来,不过这玩意儿不实用,不解渴不顶饿,都是面子货,拿到乡下走亲戚,无异于抛媚眼给瞎子看。
贺国伟套上军大衣,棉手闷和狗皮帽子,拿着摇把正要给拖拉机打火,周扬赶紧过来拦住,“二姑父,拖拉机就放县里,你坐到头车里给咱们指路。”
“听你大侄子的,拖拉机不要紧,扔在这丢不了。”大姑父也上来劝。
娄厂长笑道,“没错,撂在这就成,回头我让人开到我厂里,你啥时候得空,到革委会对面的模具厂来领,就说找我姓娄的,要不明天天亮我派人给你开回去也成。”
他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嗓门也高,一张口这半条街的狗都跟着叫,只是这种热情,让人难以拒绝。
“多谢了。”周扬又递过一根烟,跟楼厂长点头。
“周老板客气,咱老娄还是那句话,有用得着的开口就行。”
周扬让大姚拿了两条烟两瓶酒出来,送给楼厂长,别管人家出发点是啥,总算是帮了大忙,出门在外靠朋友,这样的人情不能不记着。
雪越下越大,下屯子的路坑坑洼洼,车子没开的太快,总算在凌晨两点多进了屯子。
老姑奶是住在二闺女家的,挺老大的一个院子,七间大瓦房,在这时节的乡下,已经算是非常了不起,看来日子过得的确不错。
贺国伟先下了车,一进院子,狗就开始叫。
紧接着房檐底下的门灯亮了,在漆黑的夜里,像是一枚大号的黄豆,能照亮的地方也有限。
“谁?我告诉你我手里可有家伙。”一个半大小子手里抄着一根像是烧火棍一样的东西,朝着院子里的黑影吓唬。
“是你老子,让你妈赶紧烧点热水,本家亲戚来了。”贺国伟还想把儿子拉过来认人,不成想对方关上门跑回屋里了。
“我家二小子,没见过世面,有点憨。”
大姑父笑道,“不错,挺机灵,是个小男子汉。”
东屋灯也亮了,这次出来三个人,打头的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一边走一边喊着,“是不是清水大姐来了。”
贺国伟领着大伙往屋子里走,到门口对着媳妇儿说道,“先进屋暖和暖和再聊。”
进了屋子,屁股还没沾炕沿儿,金丽就上来拉着周扬的胳膊,“你是三娃子吧,大眼睛长得像你老姑奶,个头也像周家人。”
她这一说,倒让大海哥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虽然后来日子好了,但大海哥小时候营养没跟上,到底个头没蹿起来,现在也只有一米七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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