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偏偏不信邪,接过叉子嘟囔道,“到京城之前,咱也是正经伺候过庄稼的庄户人,这点小活儿干起来不手拿把掐?”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实在高估了自己,前三分钟没啥感觉,等那股冲劲儿一下去就不行了。
先不说手指肚磨得像火烧,他这肩膀头子和老腰更受不得。
“娘的,这破玩意看着不起眼,还挺沉。”
二姑父笑道,“你寻思庄稼汉这么好当?地瓜秧子你缠着我,我揪着他,你这一叉子下去,没有三十斤,一二十斤也差不多。给我,你歇着喘口气。”
地瓜秧子这东西,看着都是藤蔓叶子,好像没多少重量,其实里边水分大着呢,而且同样的叉子,抓不对地方,甩起来要多花不少力气。
二姑父没学过物理,更不晓得什么省力杠杆、费力杠杆,但熟能生巧,叉子到了他手里,拿手一搭,就知道抓哪个点又快又省力,这都是劳动人民的智慧。
周扬老脸通红,懊恼极了,真他娘的不中用,白长这么高的傻大个子。
“拿念书人的话来说,这就是术业有专攻。”二姑父笑笑,又继续道,“好把式都是磨出来的,不过到底不如念书有出息,同样是干活,一个风吹雨淋日头晒,一个报纸沙发热乎茶。”
放在乡下,他家里的日子已经是顶天了,稍有遗憾的就是一双儿女都不是念书的料子,大丫是自己不想念,二小子是真不开窍,让他念书简直是要他的命,用他的话,有写一篇大字的功夫还不如上山割两捆猪草。
当爹的也教训过,谁让他儿子的屁股比他的鞋底子还硬!
“不念书没出息呀。”二姑父又抄起叉子干活,脑子不够只能勤劳来凑,只是越发有些力不从心,不上学好好念书,给小鹅雏配打虫药都能闹出笑话来。
没文化的亏,他已经吃的够多了。
周扬没接茬,也没安慰着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最起码在眼下这个年代,念书虽然不是万能的,但不管想要在哪一行里干出成绩来,都要拥有相当的专业知识。
上学念书无疑是获得知识最主要也是最快速的途径之一,而且通过上学获得的知识和技能是成体系的,终身获益。
放弃从学校获得知识技能这个最简单的方法,转而向一些自诩成功人士或者精英请教经验,无异于痴人说梦。
或者说,抱着从成功人士身上获取经验这一刻起,就已经走到了一条死路。
站在对方的角度,成功人士已经是既得利益者,他们的绝大部分言行都围绕着利益展开,他们更不希望培养起来一个对手跟自己竞争,更多时候,他们需要的是忠诚勤奋、任劳任怨的下属员工。
学我者生,类我者死都不足以形容这种特殊的关系,刨去那些修饰,学与被学者只有一种关系,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二姑父把底层的地瓜秧都翻上来通风,然后捡着合适的装车,问道,“要不试试推车?”
这种被称为独轮儿王八拱的小车装不了太多,一立方米顶天了,周扬说,“这个中,我试试。”
他相信自己没有笨到家,在庄子里的时候,他推过这样的小车,只要掌握好平衡,问题就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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