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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武三十一年,西元1893年。
巴黎,凡尔赛宫。
“茄子!”
一对碧玉般的年轻人在宫殿门口打卡成功。
随着闪光灯闪过,远处的摄影师打出了完成的手势。
李闰儿吐吐舌头,小声嘀咕道:“巴黎真是落后呀,不但市容城建差,就立可拍都没有,这些照片还得等一天才能拿到,早知道就用我们自己的相机请人拍照了……”
谭嗣同搂着新婚妻子的肩膀,笑着道:“是谁非要来凡尔赛宫打卡的?你从小生活在长沙府,也没出过大明,自然看哪儿都是乡下……”
“一直听说西方是贫瘠苦寒之地,看来还真是如此。”
李闰儿摇摇头,“不过这毕竟是当年富贵陛下与朱莉皇妃蜜月旅行的路线,还是很有纪念意义的。。”
谭嗣同点点头,笑道:“这也没错,至少巴黎物价便宜,伐国菜也算好吃。”
“英俊的先生,美丽的小姐,我们会第一时间将您二位的照片送至你们下榻的明伐友好大饭店。”
一个穿着白衬衫与卡其色背带裤的法兰西小子,一脸恭敬地说道。
白衬衫,卡其色背带裤,以及衣服上的小猪佩奇标志,这是大明外籍雇佣兵的经典服饰,如今在世界各地都非常流行。
只是这个十几岁的男孩说是法兰西小子,倒也不完全正确,谭嗣同夫妇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他明显不同于一般欧洲人的长相。
“我的父亲是大明天兵。”
那孩子骄傲的说道。
不过神情一转,他有些落寞的说道,“不过因为一些法律上面问题,我目前还无法获得大明国籍,但是我正在努力。”
说到这里,谭嗣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戳穿他。
十五年前,大明天兵和平解放巴黎,并长时间在此驻军。
尽管大明军队军纪如山,但毕竟是数十万部队驻扎,还有大量保障建设的非军事人员,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年轻男性。
加之巴黎女郎又特别热情,而且又穷又饿,一块海兵巧克力就能向她们换到一個美妙的夜晚,难免有一些远离家乡的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在凯旋门下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在巴黎出身的80后中,有相当比例的明伐混血儿。
不过巴黎男人可没有胆子给这些孩子的母亲剃头游街。
实际上,华裔男性虽然也有穿上裤子就跑的情况,但比起西方人和黑人来说,情况要好得多。
大部分大明士兵都承担起了一个作为父亲与丈夫的责任,将母子、母女接回了大明。
其他一部分,只要确定父亲确实为大明公民的,朝廷都出面组织了接回与社会化抚养。
但……
也有不少风流成性巴黎女郎,自己都搞不清楚孩子的父亲是谁。
又或者,有些南唐、拉华,乃至神风突击队的家伙冒充大明正统,欺骗了一些女郎上床。
总之,这件事情非常复杂,也成为了一桩历史遗留问题。
眼前这个少年,谈起自己的大明血统一脸骄傲,但谭嗣同很清楚,他的父亲大概率不是大明人。
即便如此,谭嗣同还是多给了他五毛大明宝钞作为小费。
在巴黎西区的明伐友谊大饭店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谭嗣同夫妇就收到了昨天在各个景点拍摄的照片。
享用一顿便宜实惠的伐式大餐之后,夫妇二人决定今天自己拍照。
他们背着照相机,租了一辆古董旭日敞篷车前往巴黎中区游玩。
一路上,穿着很不检点的巴黎女郎不停地向谭嗣同抛媚眼,甚至是公然拉客。
在巴黎,就算是金发碧眼的番婆子,也会说上几句简单的大明雅言。
李闰儿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这些欧罗巴女人太不知羞耻了。
砰!
忽然一声枪响,谭嗣同连忙将妻子压在身下。
在大明有一句据说是从宫里流传出来的歇后语:“纠结的时候就去坐敞篷车吧——脑洞大开”。
坐在敞篷车后座的谭嗣同可不想在异国他乡“脑洞大开”。
好在司机淡定地指着远处,解释道:“谭先生,这不是针对咱们的袭击,你看那里,东伐的宪兵正在处决翻墙的东巴黎人呢!”
谭嗣同顺着司机的手指看去,只见在一道不满铁丝网与刀片的围墙前,一个白人青年倒在血泊之中,而身穿独意志款式军服的军人正在善后洗地。
围观的西巴黎人有的啧啧叹息,有的露出鄙夷的表情。
这些东巴黎的穷鬼又想翻墙来讨饭了!
“从嘤咭唳海峡的黑斯廷斯到直布罗陀海峡的阿尔赫西拉斯,从里海之滨的巴库古城到厄立特里亚与吉布提,数幅横贯欧亚非大陆的铁幕已经降落下来。
在这铁幕的后面,坐落着欧罗巴各古国的都城。
巴黎、华沙、柏林、布拉格、维也纳、雅典、罗马、贝尔格莱德、布加勒斯特和索菲亚——所有这些饱经沧桑的城市及其居民无一不处在以独意志为首的欧陆旧王势力范围之内,不仅以这种或那种形式屈服于独意志的势力影响,而且还受到柏林日益增强的高压控制。只有布达佩斯,放射着它不朽的光辉,在华夏文明的荫蔽下,自由地决定它的前途……”
十年前,西楚国主左王爷在世子的陪同下重返湖南祭祖,他应湖南布政使邀请,在新成立不久的湖南大学堂的开学典礼上发表了题为“中流砥柱”的演说。
他指出,华夏与雅利安,两种文明,两种制度,两种体系对立的世界格局已经产生。
而大明与独意志是双方阵营的天然领袖。
流淌着雅利安人与蒙古人血液的俄国人,则是其中摇摆的骑墙派。
“在此种世界格局下,全世界沐浴在华夏文明光辉下的民族、国家、个人,都应该更加紧密团结在朱富贵天子身旁,制止雅利安人的再次扩张的图谋。”
这场演讲一经报道,立刻引起了全世界学者的广泛关注。
恰好此时,凤都与柏林的矛盾已经到达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在威廉二世的暴政之下,明独同盟关系已经名存实亡。
德武二十一年,西元1883年,亲明,主张明独友好的宰相俾斯麦被迫下野。
新首相卡普里维将军就职当天便在皇宫做了示威性的亮相。
他下令涂改全独意志的小猪佩奇标志,焚毁相关书包、衣物。
卡普里维将军认为,明帝国没有按照将半个伦敦交由独意志管理,这严重损害了独国的利益,独意志应该对明国采取更加强硬的态度。
而小猪佩奇是明帝国主义的象征,是来自东方的文化侵略,必须彻底从独意志民族的记忆中消失。
对此,不仅仅是柏林市民表达愤怒与不满,大明驻柏林大使更是进行了严厉的谴责。
大明鸿胪寺则重申伦敦分治方案流产的这一事件完全是由独方企图包庇英国王室等战争罪犯而引起,独意志方面的指责是本末倒置,颠倒黑白。
大明敦促独意志帝国尽管认清现实,反思错误,避免重蹈盎撒反人类集团的覆辙。
除了嘴炮方面,大明也用实际行动给予了回应。
那就是,本来说好给半个的伦敦自然全部拿下,而约定退出的巴黎,则建起了巴黎墙,控制了大半个巴黎城。
如今,所谓的法兰西霍亨索伦王朝真正能够统治的地区仅仅只是伐国东部而已,而且这个东部还有大量的州郡被独意志划走了。
而在伐国西部,则是所谓的伐兰西第二王国。
实际上,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政权。
傀儡到第二王国名义上的国王拿破仑三世根本没有回到欧洲,只是虚空任命而已。
按照拿破仑本人的说法,目前伐兰西正接受大明帝国的联合统治。
对此,大明官方并不承认。
但毫无疑问的是,西伐兰西地区的实际统治机关是大明皇家海陆军驻欧罗巴军部。
这一机构目前的最高负责人正是年仅34岁的帝国上校袁项城。
许多人将他称为伐兰西无冕之王。
当然了,实际上袁项城的权力并没有那么大,比起宣慰使与大都护远远不如。
在大明的荫蔽之下,西伐兰西的经济水平比起东部高不知哪里去了。
大明朝贡圈内部的庞大市场不是其他势力可以比拟的。
人口已经达到八亿的大明本部,再加上各个藩属国,造就了全世界无与伦比的经互会网络。
西伐可以轻易地在这一体系中分得一杯羹。
在两边生活水平的显著落差之下,东伐人冒险偷越巴黎墙的事情时有发生。
谭嗣同夫妇今天就很不幸地遇上了。
新婚的蜜月旅行遇到这种事情谁都觉得倒霉。
谭嗣同安慰妻子说:“其实这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长沙的锦绣繁华,神州的和平安详,不过是世界的异类,是有人将战争和苦难替我们阻挡在远方罢了。”
李闰儿点点头,她只是一时间难以适应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但并不代表她不懂事。
李闰儿听父母说,在朱富贵陛下横空出世,拯救华夏之前,神州处处烽火,湖南更是兵匪遍地。
电影、中,对于这样场面的描写也并不少。
在学校时,皇训员们还会定期组织忆苦思甜、居安思危大会。
所以李闰儿并非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只是没有如今天这般鲜血淋漓地直面罢了。
“所以,这就是夫君你打算弃工从政,参加朝廷遴选的原因吗?”
李闰儿好奇的问道。
比起一直在湖南大学堂担任辅导员的李闰儿来说,她的丈夫走南闯北,阅历非常丰富。
谭嗣同是德武十九年科举的状元。
不过他不是大明科举的状元,而是南唐科举的状元。
虽然谭嗣同祖籍湖南长沙府,但早些年,他父亲谭继洵跟随李爵爷渡海去了南非。
谭家其实不算是什么土豪劣绅,甚至连大地主都算不上。
与稀里糊涂被左王爷带去了中亚的张之洞一样,谭继洵当时也刚考取功名。
他没有张香帅那么厉害,只是同进士出身。
之后其在伪清户部井田科任职,多次南下前往扬州、苏州淮军地盘上公干。
然后最后一次公干,他便再也没能回到北京。
如今,谭继洵在南非西北大湖畔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牧场,成为了一名成功的农场主。
不过谭嗣同并不愿意继承这样的家业。
谭继洵也希望儿子能通过科举重新回到大明。
于是,在南唐一路内卷出来的卷王之王,谭嗣同最终成功考入大明国子监,拜师沙经方教授。
这些年,谭嗣同跟随着沙经方教授的团队走南闯北,为大明及藩属国的水利工程建设做出了不少贡献。
不过走的地方越多,谭嗣同越觉得,自己真正热爱的并不是治水,而是治理一地民生。
而且通过治水,谭嗣同也领悟到了许多治理地方的道理。
恰好,大明提倡以工程师治国,水利工程、机电之类出身的工程师,更是广受好评。
于是谭嗣同便打算去报名试一试。
当然,这件事得等自己婚假结束之后再说了。
而且沙教授那边谭嗣同还没有通过气,想必沙教授知道自己的决定之后,一定又会郁闷很久。
所以,对于谭嗣同来说,结婚旅行与其说是度蜜月,不如说是散散心,换个心情,做好对导师摊牌的心理准备。
告别巴黎之后,谭嗣同夫妇二人又沿着朱富贵陛下与朱莉贵妃蜜月旅行的足迹前往了许多地方。
比如说,他们前往了古老的格鲁吉亚小城哥里。
当年,朱富贵陛下与爱妃曾经特意在这座小城居住了三天时间,这座旅馆已经成为了格鲁吉亚的明星旅馆。
很显然,这座旅馆的环境设施配不上它10大明元一晚的价格,也不知道万岁爷当年会什么会看重这里。
不过哥里古城的另外一个景点,伊万诺维奇的鞋匠铺倒是让李闰儿非常满意。
维萨里昂·伊万诺维奇·朱加什维利是哥里古城中一个不算有名的皮鞋匠。
传说当年朱富贵陛下与朱莉皇妃漫步在古城的街道上时,朱莉皇妃的鞋跟忽然在石板路的缝隙中磕坏了。
恰好在这时候,从不远处的商店里传出了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而这家商店恰好就是伊万诺维奇的鞋匠铺。
朱莉皇妃在这里修好了高跟鞋,并且对于老伊万诺维奇的手艺赞不绝口。
朱富贵陛下还高兴地抱起了出生不久的小婴儿。
据传言,朱富贵陛下还非常有兴致地弹了弹这个小婴儿的雀雀呢!
当谭嗣同夫妇来到这家鞋匠铺的时候,从前狭小的鞋匠铺已经变成了一座大型奢侈品店。
在街坊邻里们看来,老伊万诺维奇简直捡到了狗屎,他的店铺居然得到了大明皇帝的垂青。
不仅仅是哥里城主向他示好,就连沙皇陛下都打过招呼,要当地官员关照老伊万诺维奇的店铺,免受税务官的敲骨吸髓与流氓地痞的骚扰。
甚至,前些年全世界最知名的奢侈品品牌唐韵还认可了老伊万诺维奇的手艺,准许他贴牌加盟。
当然,产品必须定期接受核验。
这可是来自于唐韵的认可啊!
老伊万诺维奇格鲁吉亚,甚至是露西亚第一皮鞋匠的身份算是坐实了。
李闰儿想要买一双老伊万诺维奇亲手打造的皮鞋。
只是很可惜,这种皮鞋都需要预约。
不过她买到了小约瑟夫打造的新款女式皮鞋。
小约瑟夫是老伊万诺维奇的儿子,也就是当年那个被朱富贵陛下弹过小雀雀的男孩。
如今他已经十五岁了,成为了一个出色的小皮鞋匠。
约瑟夫非常满意自己的工作,一直在努力提高技术水平,争取有朝一日接替父亲的工作,成为全格鲁吉亚最好的皮鞋匠。
那也是他父亲的愿望。
而他的母亲叶卡捷琳娜虽然曾经幻想过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东正教的神父,而不是像丈夫那样卑贱地给人修皮鞋,不过如今她早就改变了想法。
毕竟,修皮鞋修到如今这个地步,早已经不是一般的皮鞋匠了。
“约瑟夫,你一定要努力学习,继承你父亲的工作!”叶卡捷琳娜不止一次这么向儿子灌输着……
实际上,十五年前朱富贵陛下与朱莉皇妃的蜜月之旅还远不止格鲁吉亚的小城。
朱富贵还带着朱莉来到了维也纳欣赏艺术,结果大失所望。
朱富贵认为,维也纳艺术学院有些名不副实,不能发现并培养真正的艺术人才。
当时,明独尚未撕破脸,朱富贵的评价维也纳方面也只能捏着鼻子接受。
其实朱富贵对于艺术一窍不通。
不过这时候结个善缘,想必未来那位维也纳艺术学院美术落榜生就不会那么失望了。
毕竟风里雨里,凤都艺术学院等你。
与其在有眼无珠的维也纳受气,不如去全世界现代艺术的最高圣地凤都去碰碰运气。
这想必是未来年轻艺术家的本能想法。
受限于铁幕,谭嗣同夫妇如今再想去维也纳旅行倒是不太方便了。
他们离开格鲁吉亚之后,经黑海、地中海,穿越三国共管的苏伊士运河进入红海与印度洋,最后抵达南非。
李闰儿在那儿见到了公婆,还在农场里帮忙照料了小母牛。
谭继洵与老伴正在考虑向北边的布尔人购买几个黑奴。
当年跟随李公爷跑来南非的,其实有不少从满城里跑出来的公公。
这些人虽然有钱,但无法生育人口,大明又不允许内藩使用太监,这些家伙原本是彻头彻尾的废人。
可不知怎么的,那些公公与布尔人搭上了关系。
结果嘛,南非地下黑市就出现了阉割后的昆仑奴出售。
祖鲁驸马-布尔批发商-南唐奴隶主,一个崭新的罪恶三角贸易就这么产生了。
这种情形属于法律真空地带,朝廷也不管,谭继洵便也动了心思。
谭嗣同不置可否,这种事情以后迟早是要被取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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