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允恪到的晚,戏台下已经没有空座,戏台上扎着靠旗的女人抬眼瞥了他一眼,嘴角似动非动地弯了弯,收回目光来继续着台上人的故事。
丫头给他搬了张凳子来,这丫头自从他认识念奴娇以来就跟在她身边,早就跟她学得一般脾气,掩着嘴笑道:“三爷来得再早些,就能赶上散场了。”
凌允恪抬手在她额上敲了一下,摆摆手示意她把凳子搬下去,自己就这样站在堂后看着念奴娇。
一折散了念奴娇径直回了后院,卸了一身靠旗往楼上走去,凌允恪已经倒上了酒坐下了,念奴娇在妆台前坐下一边卸着妆一边抬眼从镜中看着他,“如今战事纷纭,你身为军中将领,不该大张旗鼓往明月楼来。”
“哟,旧社会式的贤良?”凌允恪抬眼看着她似笑非笑道。
念奴娇回头看他一眼嘴角一弯,“我算什么,我凭什么贤良?”
凌允恪端起酒杯来走到她身边把酒杯喂到她嘴边,念奴娇抬眼又垂眸随即别过脸去专心擦拭脸上的油彩,凌允恪也不在意,自己仰头喝下酒微微一抿嘴,“要打仗了,你怎么办?”
念奴娇看着镜子里自己擦去一半油彩的脸,顾影自怜般笑笑:“打仗了,不也有人听戏吗?”
“这场仗,不一样。”
“我知道。”念奴娇随手把手帕扔在妆台上转身看着他,“我总是会有办法的。”
凌允恪垂眸看着她,轻轻抬起她的脸抹了抹她唇边一点点绯色,“我去求大哥和二嫂,让他们带你一起走。”
念奴娇眸光眯了眯,保持着仰头的动作嘴角慢慢上扬起,“我以什么身份跟他们走呢?”
凌允恪抿嘴不语,念奴娇笑意更甚,可却带着她在台上那三分疏离:“三少爷的好意我心领了。普天之下,我总归是有活路的,不沾你凌家的一分一毫,我一样活得很好。”
念奴娇轻轻拨开凌允恪的手站起身来,稍稍背过身去脱下身上外袍,刚刚解开内袍的衣带,凌允恪又捡起地上外袍披在她身上从后抱住她,头抵着她的肩喃喃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场仗,我恐是一场死战。这些年和二哥争,和桂军争,和赢军争,争来了什么?大嫂没了,二嫂也要走了,家,要看就没了。这些年,我身边就你一直在,若说我真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念奴娇低头看着揽在腰间一双手抬眼稍稍皱起眉来,唇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话,在他的手上覆上自己的手,她什么下贱日子没有过过,她什么都不怕。
“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唱霸王别姬吗?”
凌允恪皱一皱眉,“为什么?”
念奴娇弯了弯嘴角,转过身顺手从桌上摸起唱贵妃醉酒的泥金扇在手中缓缓推开,遮着面又微微拉开一些,露出还没卸妆的半张脸娇声道:“我不唱离别,更不唱生离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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