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颜苒和萧遵相对而坐,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氛围安静的诡异。

“我被贬去守皇陵,一夕之间,从人上人变为人下人,连我自己都难以接受。可她始终不离不弃,拖着一副病弱的身躯陪着我,鼓励我,支持我。后来,我们逃了出去,为了躲避追兵,隐姓埋名的躲在了乡下。我出去耕种,她留在家中,为我洗手作羹汤。她会给我做我喜欢吃的糯米团子,没有下人,她得亲自动手舂米。她的身体那么柔弱,连多吹一丝风都要病倒,却为了让我吃上合口的饭菜,拿着那么重的捣杵,一拿就是一整天……”

萧遵突然开了口,没头没尾的回忆起与崔静仪相处的点点滴滴。

现在想起来,那些曾被他厌恶的清贫窘迫的时光,却都成为了他心中最美好的记忆。

颜苒默不作声,安静的做了个听众。

萧遵说了很多,最后都化作一声无奈又苦涩的叹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为我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竟都是做戏。原来在她的心里,竟是恨我至死的。”

颜苒终于忍不住反问道:“你为什么觉得,你害死了她的亲妹妹,她却不会恨你呢?”

萧遵好像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双目赤红的看向颜苒,语气凶狠:“杀了崔静诗的人是你,不是我!”

萧遵是真的不懂,明明杀了崔静诗的人是颜苒,崔静仪为什么向他复仇?

颜苒冷冷的看着萧遵,眼中满含鄙夷:“你看中了崔家的权势,所以引诱崔静诗,令她名声清白尽毁,却又在崔家失势后抛弃了她。真正伤害了崔静诗,毁了她一生的人,是你。”

萧遵恼羞成怒,猛的扑上来。

突然,马车剧烈的晃动了一下,萧遵被甩到了一边。

外面有人、大喊道:“不好,有埋伏!”

接着,便响起了刀剑相撞的打斗声,似乎陷入了一场混战。

萧遵猛的看向颜苒,眼中迸发出冰冷的寒意和隐隐的嘲讽:“看来,你心心念念的表哥,也没有那么在乎你。”

颜苒心中一动,表哥回来了?

原来,萧遵以颜苒的性命作为要挟,迫使张云宗打开宫门,温容安手下的精兵听他号令,打算在今晚攻入皇城。

可没想到,他们竟然在半路设伏,全然不在乎颜苒的性命!

萧遵在愤怒的同时,却又感到很痛快,颜苒一路嘲讽他,如今他终于能反击回去了。

“在他的心里,终归是权势更重要。很遗憾,你被抛弃了。”

颜苒却镇定自若道:“他不是为了权势,而是为了家国。”

萧遵见颜苒嘴硬,越发觉得她是强作镇定,心中更加畅快:“不管为了什么,你都是被舍弃的那个。”

终于如愿的看到颜苒的面色微僵,萧遵越发得意:“你以为,我会将全部筹码都放在你的身上吗?我早就料到了他们可能会假意逢迎,暗中设伏。为了抓我,他们应该调用了大部分的兵力。如此一来,只要牵制住这里的兵力,入宫之路畅通无阻。”

果然,方才的打斗声已经渐行渐远,周遭重新恢复了平静,耳边只有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轮转动的声音。

看来,萧遵假意被伏击,实则却是改换了路线。

颜苒却道了句:“别白费力气了,你进不了宫的。”

萧遵冷眸微眯:“怎么?”

颜苒微微停顿,而后道:“崔静仪没有骗你,你身上的毒,确实无药可解。”

萧遵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神色,坐直了身体,目光阴厉的看向颜苒。

颜苒毫不畏惧,慢慢的说道:“所以,这几日我给你解毒,你感觉身体有所好转,其实只是被毒性被压制住了,但你应该明白,压制的越狠,反噬就会越狠……”

萧遵顿时大怒,可浓重的愤怒里还带着惊惧与恐慌。

他杀心大起,一把掐住了颜苒的脖颈,五指慢慢并拢,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可怖:“那你就给我陪葬吧!”

然而,颜苒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丝毫不为所动。

面对颜苒镇定自若的神色,萧遵越发心慌,意欲加重手上的力气。

可是,他突然惊恐的发现,他用不上力气了。

萧遵的手慢慢松开,颜苒却在这时靠近他,将手伸进了他的衣襟里面。

温热细腻的肌肤相触,带给萧遵的却不是心猿意马,而是濒临死亡的恐惧。

萧遵知道颜苒要做什么,可他已无力阻止。

颜苒不费吹灰之力,拔出了萧遵身上封穴的针。

萧遵立时仿若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趴在了车厢里,口鼻血流如注,眼中也浮起了一层血雾,五脏六腑如被刀剑翻绞,极致的痛楚令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萧遵突然明白了,颜苒为什么从始至终都淡定从容。

因为在颜苒的眼里,他不过就是个垂死之人,谁会畏惧一个死人呢?

颜苒将萧遵的身体翻过来,静静地看着他痛苦挣扎的表情,缓缓开口道:“我曾经想过很多种方法,要怎么样杀死你,才能让你感受到极致的痛苦。可是现在,不需要我动手,你已经感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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