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枝蔓还真的一时忘了,因为朴鞅和她一起,好像总是在受伤,被别人治疗。

她想了想道:“朴鞅,战场上那样的事,你不要再做了,你也要陷入险境的时候,就不要再保护我。”

他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因为鹤枝蔓再怎么沦落,大小姐的性格还是深深烙印在她身上,别人为她做什么,她通常都会当做理所当然,并不多关心理会,因为这些事都不是她请求别人做,她就会缺乏感谢别人的心。

“是我想做,和你没关系。”朴鞅回道。

就像他非要留在她身边,被这些他不在乎的事情牵绊一样,保护鹤枝蔓也是他一定要做的事,出于自己的意愿。他情愿鹤枝蔓一直如此,不需要对他感到抱歉。

“我知道。”她说道。

朴鞅一愣,她如此情真意切地认同自己的想法,倒是让他迷糊了,既然她还是那样,为什么会说出不要自己保护的话了?

鹤枝蔓探手抓住他的手,又道:“可我在乎你,如果你死了,我会很难过。”

马车隆隆,在这一方空间里,两个人相处的一个个画面都在朴鞅脑中控制不住地不断出现,手上传来的温度足够让他的心狂跳,每次她说在乎他,他都恨不得就这样把她带走好了,离开这些烦扰的事,去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朴鞅微不可查地咽了咽口水,告诉自己,不能任意妄为,她已经肯主动牵他的手,不可以再把她吓跑。

“好。”

他在撒谎,他不可能不保护鹤枝蔓,可鹤枝蔓说在乎他,那他就承下这份心意。

回到南合城,鹤留大步冲过来,看鹤枝蔓被人艰难地搀出来,他很想直接把妹妹抱过去算了,又怕自己伤到她,只能跟着别人身后面干着急。

鹤枝蔓终于被安置在床上,鹤留急忙坐在床边抓起她的手开始问东问西,鹤枝蔓一个一个问题回答。

对鹤枝蔓的身体放下了心,他才来得及问到战场上的事。

两个人又说了一通,鹤留很感慨。

“没有人想得到,居然会是你重伤了苍九鉴,我相信苍九鉴也一定想不到自己这番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鹤枝蔓慢吞吞道:“每个人能掌控的东西都是有限的,我知道他从不会一帆风顺,从前不会,现在不会,未来更不会。可惜他还未参透这种简单至极的道理。”

鹤留深以为然,“我想,这世上参不透的人太多太多。”

鹤枝蔓回来之后,刘崇深主动要照顾她,因为自己的伤没法照顾她,朴鞅也没法反对。

本来在回来的路上心情很好,因为那个时候没有刘崇深碍事,朴鞅真是恨不得杀了他了事。

对鹤枝蔓来说,刘崇深是个神奇的人,只要和他相处,自己总是不知不觉笑出来,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的这种魔力都没消失过。

在腿痒的难受的日子里,能有刘崇深陪她,让她心情好很多,注意力常常能从腿上转移。

——

鹤枝蔓箭上的毒是百花谷研制的,朴鞅说这种毒会迅速麻痹中毒者的意识,影响中毒者的视觉,类似强力性的麻药,必须接触到人的黏膜或血液。因为它毒发的速度很快,所以本身不具有致命性,百花谷的人通常用它来偷袭。

苍九鉴昏迷不醒很大程度是因为毒素和箭伤并发,而且那一箭距离他的心脏极近,再差一点他就要被这箭夺去生命了。

所有人都很紧张,因为一旦皇上死了,别说是他们会不会陪葬,朝廷也根本没有一个主事的人,更无法应对谢党的进攻。

日日夜夜,苍九鉴的生死都牵着每个人的心,只是朝廷祈祷他快点醒,谢党祈祷他马上死。

这是个大好时机,谢党趁势一路高歌,苍九鉴在战场上中箭昏迷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就算朝廷有这个意,谢党也会反其道而行之,大肆宣扬。

朝廷军心萎靡,苍九鉴若是再不醒,谢少寻都要起现在就打进京城的心了,只是因为谢少寻是个稳妥的人,所以还没准备好时他不愿冒进。

苍九鉴的精神不可谓不坚定,终于还是从鬼门关走回来,悠悠转醒。

他脸色苍白虚弱,嘴唇起了很多皮,不敢用力喘气,胸口一阵一阵疼痛。

张不开口的时候,他好好回忆了一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等他终于理清楚,恨得想攥起拳头,但是他没有力气。

他从没把这个鹤枝蔓放在眼里,把她当做无关紧要的一个人,连见都没见,就让她一直住在左江流那里。

而现在,左江流跑得无影无踪,鹤枝蔓又差点让他死在战场被万马踩踏,这两个人......

他的眼神还是狠毒锐利,扫一眼他的臣下,他们就知道他在问什么,战战兢兢地说了那场仗的结果,还有谢党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昂,朝廷军节节败退。

苍九鉴若是没被鹤枝蔓的箭杀了,也要被这些事杀了,他本就不是脾气好的人,生病的时候是非常忌讳气火攻心的。

这到底是怎么了?

苍九鉴突然有了被全世界背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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