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切都是她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受了点儿伤害就不管不顾的,将所有的人都往坏处想。明明前世里祖母就是从她失忆开始,便一直缠绵病榻,没熬多久就匆匆离世了,是以在她的记忆里并未留下太多的印象。可重活一世的她,却将这一切的忘记了,只恶意的去猜测她是为了避开她这个同住一个院子的失贞女才装的病。
她本是丞相夫人,余府中真正的掌家主母,若是真要避开她,大可将她挪出自己的院子,随意在府中找个屋子扔进去也没人会说她什么,何至于用上装病这一招呢?也难怪知画渐渐的不再到暖阁来看她,也难怪知书想要为难她!
是她自己,用她的误解和猜测,将这些本来对她存着善意的人全都远远儿的赶走了。
好在一切都还不晚。
看着那个本来风姿出尘、绰约优雅的女人如今这般的苍老脆弱,锦绣心中顿时升起一股陌生的愧疚。她为了她可以丝毫不顾忌大家主母的脸面,昂然的跨入大理寺堂衙,为她谋求一个公道,她为了她可以放弃相爱相守多年的夫妻情谊,放弃侯府娘家的支持,拒绝丈夫的请求和娘家的阻拦,只为了让她不受冤屈。
可她呢?她却完全无视她的好,将病重的她抛之脑后,连看都没来看过她一眼。
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仇恨真的完全蒙蔽了她发现美和好的眼睛,完全叫她丧失了人性?
不!
“祖母,祖母?”锦绣脚步有些迟疑,声音也带了点儿颤抖。好陌生的称呼啊!原来,她还有一个疼爱她的祖母的。
“二小姐!”垂着头茫然揉搓棉帕的老妈妈听得声音,抬起头来惊讶的望着锦绣,猛地似是想起了什么,赶紧站起身来,踉跄着脚步迎了上去,挡在锦绣身前,低声的劝道,“二小姐快出去吧!你身上有伤,身子骨弱,夫人吩咐了不让你进来,别沾染了病气,叫夫人在病中还得忧心着你。”
又一个人如此说,可见这话祖母怕是日日的念叨着,叫她们都印刻在心中了。她能日日如此念叨,可见是打从心底里相信她只要能下床,必然会过来拜见,可恨她竟是今日才想起来要过来看看,实在是……不孝之极!她,完全辜负了她对她的期望。
想必前世,她也是如此日日念叨,心中却期盼能见到她。可她却将她完全的忘记了,之后除了偶尔在门外请个安就匆匆离去,更是在她病重弥留之际,因为恐惧她变得狰狞的面容,不肯上前靠近,以至于忽略了她对她说的那些话。
前世的祖母,是不是怀着失望和悲凉,带着遗憾离世的?
余锦绣啊余锦绣,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想到这些,锦绣已是泪眼朦胧,张张嘴,只叫了一声,“李妈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二小姐你别哭,夫人没事,她很快就能好起来。回头再教小姐抚琴作画,描红刺绣,二小姐还未出师,夫人舍不得这么早走的。”李妈妈一把将锦绣搂在怀中,柔声的劝慰着,可她的话语中隐含着浓浓的哽咽,丝毫没有说服力。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又如何来说服锦绣?
“是,祖母不会有事的!”锦绣抹了一把泪,从李妈妈怀中挣脱出来,手掌紧紧的捏起拳头,走进床边。她不会有事的,我怎么可能会让她有事。
“二小姐!”李妈妈等人自来便十分听柳氏的话,到此时了还想再劝,却被锦绣决绝的目光所惊,不再阻挡。夫人已经病成这样了,若还是不叫二小姐亲近她,万一有个好歹,可就晚了!
靠近了床边,锦绣才真正看清了祖母的面容。曾经艳冠长安的柳氏烟娘,哪里还有一丝美丽之色?病痛的折磨,已经叫她面黄肌瘦,连曾经保养得宜的肌肤都松垮垮的耷拉在骨头上,整个人看起来,竟是比年过八十的老太太还显老态。
一个小小的风寒,竟能够叫人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变成这个样子吗?太医院不是已经根据太宗皇帝所著的几部医学典籍,研制出了治疗风寒之症的成药,为何祖母由太医院诊治,却至今未好,还病情加重,以致如此状态?
难道,是有人想要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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