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三)

她接过来，问：“大师，你要吃吗？”

为霜摇摇头。

她便开始啃食起鱼肉来，虽然没有任何作料，可她却觉得，这是她生平里吃过最香的鱼了，或许是因为她太饿，此刻吃什么都应该会觉得好吃吧。

她吃着吃着，忽而冒出来一句：“我以后可以叫你为霜吗，大师大师的，还以为你年纪多大了，但其实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

“一个称谓而已，姑娘随意。”

“你也别叫我姑娘，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你试试叫我葭儿。”她笑着看他，示意他现在就叫。

为霜无奈：“葭……葭儿。”

如他所愿，她高兴地应了声“嗯”，又继续啃起鱼肉来：“为霜，你要不是出家人，这样温柔体贴，一定可以迷倒一片女修。”好的，她承认包括自己，嘻嘻……

对于“温柔体贴”一词，她原先觉得，为霜半点都不搭边，他那样冷的样子，表面看和“温”字相去甚远，但渐渐的，她竟然在他那里感受到了一丝温度，就好似冷霜凝结的大冬天，蓦然有一缕阳光照耀下来，虽然化不开冰雪，却可以令冰雪多几分阳光的色彩。

火光映衬里，他的耳朵尖儿又变成了可口的桃子尖尖。

赵蒹葭瞧见了，噗嗤一笑：“我逗你玩的。”

“姑……葭儿……”他无奈地看看她。

赵蒹葭闭了嘴，但还是忍不住笑着，一边笑一边吃鱼。

等到第二天，赵蒹葭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裹在一件香灰色的厚披风里，睡在符纸生起的那堆火边，而为霜，正坐在她的身旁，闭着眼拨动念珠。

她也没打扰他，兀自起了身，清晨的沙漠温度还没有回升，天气有些冷，她将披风自身上取下，给为霜披上。

为霜一个激灵，睁开了眼，下意识伸手去摸突然上身的还带着温度的披风，结果，却无意间握到了一只纤细温软的手。

两厢触碰，如遭电击。

当即收手。

两人默契的都没出声，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半晌后赵蒹葭才道：“我去抓鱼，我饿了。”说着，便踢掉鞋袜涉水而去。

正值她猫下身静待游鱼来之时，突然，只感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住，她仔细往水波下一看，却见着清亮的水中，一条黑乎乎的东西绕了自己左脚一圈。她一个激灵，像是蛇！她正准备出招激打，可那东西动作快极，她只够喊一声:

“为霜……啊……”

随即，声音很快隐没进了水下。

而岸上的为霜原本闭着眼，听到动静当即睁开，寻声望去，那浅碧的身影已经不见，图留下一圈圈水波荡漾开来。

他蓦地站起身，走到水边去，往水下一看，却正好看见湖水中央处，漂上来一条浅碧色的纱条——那是她绑在手指上的。

他一个纵身，跳了进去。

*

没过多久，这片沙漠之上竟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不一会，便见三马三人来到这弯小湖旁边。

三人中，两男一女，两名男子都穿着相同的黑衣，只有那女子穿的是一身红衣。

“城主，还是由我们下去帮您摘那并蒂赤莲吧，水下危险。”一名黑衣对红衣女子毕恭毕敬道。

红衣扬手止住他的话，语气坚定：“我等了十年，才等来测算的并蒂花开之日，那花有灵性，传言会认主，人去多了反而误事，还是我一个人亲自下去摘为好，你二人就在岸上等候。”

“可是城主，并蒂赤莲身边可是有大妖灵守护的。”

“我若是怕那大妖灵，我该带一队士兵过来了，何必只带你二人来？再说那黑龙妖不过区区四阶妖灵，不必为我忧心。”

两名护卫见劝阻无果，便没再开口。自家城主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如果她想让别人帮她代劳取那并蒂赤莲，随便吩咐一队士兵来即可，何必只带他们两个影卫。

她下得马来，走到小月湖边，看着那幽静的湖面，露出一个深深的笑来。

并蒂赤莲，生并蒂之果，男女共食，可结同心百年。即使他不爱自己，只要让他吃下，就能与自己同生同死，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