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笑啊,吃了吗?我来给你送点饺子。”
听着像是周桂香的声音,秦婉放下筷子套上棉袍就前去开门。
棉袍是入冬前新置办的,浅粉色的厚缎子,上头还被秦母绣了素雅的茉莉花儿。樱粉色的小立领边缝制了一圈雪白的兔毛,正好托着精致的腮边一圈,衬得巴掌大的小脸更显得白里透红。
“周婶儿、冬梅姐,这天还下着雪呢,怎么还赶来了,快些进屋。”
一出温室,凌冽的寒风便裹挟着霜雪袭来,冻得秦婉忙缩了缩脖子,鼻尖都有些发红。
门外的秦冬梅穿着臃肿的旧棉衣,瞧着厚实其实都是老棉花,并不怎么保暖。冻得通红的双手,略有些局促地绞着竹篮的把子。瞧见这个漂亮的表妹招呼她们进屋,还腼腆地笑了一下。
秦婉拢共也没见过秦冬梅几次,只依稀记得是个脾气很温和的姑娘。五官瞧着还算清秀,只是有些过于瘦削,就显得颧骨有些高,尤其是两边脸颊的皮肤还冻皴了,就有几分减颜色。
“还是你这屋里头暖和,这都跟七八月似的了。”
周桂香打一进屋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气惊到了,瞧着那烧得旺盛的炭炉,艳羡赞叹的话都停不下来。比以往都活跃不少,可见今个儿她的心情很是不错。
秦母见她一脸的松快似是有喜事儿,也顺嘴问了两句。
话落周桂香脸上的笑意更是加深了几分,眼尾都印出了几道深深的笑纹,转头瞧了身后的闺女一眼,喜滋滋地道:
“是这丫头婚事儿快定下了!对方就是临县的,据说家里头条件还不错,就是年长了我家梅子几岁。不过这事儿还没往外说,想着正月里让我家那口子去临县再打听打听。”
秦母听着点点头,是该多打听打听,随即开口问道:“年长几岁啊?”
“说是开过年来正好二十八个年头。这不也没大多少嘛,大几岁好啊,大几岁会疼人。”
这话也不知道是真心的,还是自我安慰,总归周桂香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秦冬梅更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摆明了是不想嫁。
只不过这自古以来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女儿家自己不乐意就能拒了的。
秦母自个儿就是吃了婚姻不自由的苦,见冬梅那模样,想想还是多嘴添了一句:
“其实冬梅还小,也才十六,还能在家里待个一两年。咱也不是非得守着之前的老礼,当今皇上不是还提倡女儿家晚些出嫁嘛,要我说这新朝就该守新礼,老皇帝说的一点也没差。
再说,这嫁女嫁女,一嫁出去了,过得是苦是乐你可就瞧不见了。”
这都28了才娶亲,别是有什么隐疾吧,说不准还是做填房。
秦母说完瞅了眼有些动容的周桂香,走到灶屋多拿了两副碗筷出来。
被秦母最后一句话砸得还有些怔忪的周桂香,见她摆了新碗筷上桌,忙摆手道:
“我就是来送饺子的,可不在你这吃,梅子她爸还在家里等着呢!这冬日里也没地种,多亏你们给了他份活干!看我这来的不赶巧的,你们都还没吃!”
说着就赶紧朝着眼眶泛红的秦冬梅招了招手,临到门口又顿了一瞬,转头道:“莲笑你说的没错,这婚事的确要好好考虑,行了,我们娘俩就先走了!”
话落两人又裹着风雪往家走。
堂屋的门一关,暖洋洋的屋子里就又剩了秦婉母女俩。
秦婉瞧了眼若有所思的娘亲,上前亲昵地挽起她的胳膊,讨巧卖乖:“娘莫不是在想我今后的婚事?”
闻言,秦母嗔了她一下,好笑地上手刮向秦婉挺翘的鼻尖:“你也不害臊,开春你就及笄了,可不得再将这些话挂在嘴边了。
娘啊,这辈子都没本事,自己的事都没过明白,可不能再管你的婚事。你以后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娘就能给你做个参考。
娘只想你平安喜乐,一辈子都这般无忧无虑。”
*
冬日里白天短,申时一过,天就全黑了。
向来早睡早起的秦母,今天许是有心事儿,歇得更早。
整个小院儿,就秦婉的屋子里头还亮着油灯。
小姑娘此时半靠在床榻上,望着手里的玉佩微微发呆。上头萦绕的生气还很浓郁,比她想象的充盈得多。
前些日子刚进腊月里,傅于景就离开了秦家村,说是归家过年。
可是,他一个前朝余党,还有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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