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宁说了些什么。

声音太轻了,很低很低,低地甚至连耳语都算不上,就像是睡梦中的呓语,像是自己说给自己听的,无声的呢喃。

沈慎之就算离得这么近,也差点没能听清钟宁到底说了什么,直到这几个不太清晰的字反复在脑海里反复回转多遍,沈慎之才终于将那句断断续续的低语连成了一句话。

钟宁说的是——

“沈先生,您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人了。”

沈慎之为这句话愣了很久,他一时间回想到了许多东西,直到钟宁已经真的坠入梦乡,睡得香甜,他脑海里也还回荡着这句话。

因为沈慎之非常诧异,钟宁竟然会觉得自己对他好。

这两年里,沈慎之在钟宁那儿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简单点来说就是:一个包养了他,却根本没有管过他,任他在公司里受歧视受欺负,陷入困境,却从来没出手庇护过他,以至连那些人都看出了钟宁不受重视,而变本加厉,开始明目张胆使手段栽赃诬陷他的……极其不负责任的金主。

而且这个金主不仅没有在他困难时伸出援手,直到现在,已经对钟宁动了心,他都并没有给钟宁做出什么实际的帮助,反而是想利用这个作为筹码,拿捏他。

因为如果钟宁走投无路了,最后便只能继续留在他身边了。

就算所有的这些钟宁都没有多想过,也并不在意,可就仅从这两年沈慎之对待钟宁的态度上,也实实在在谈不上一个“好”字。

当初有很长一段时间,沈慎之每回折.腾完钟宁,不是自己洗完澡以后提起裤子直接走人,就是直接从钱夹里掏几张路费把人随意地赶下床打发走。

而且知道钟宁身子很干净,沈慎之几乎也从来不做措施,也根本不知道那些东西是需要清理的,第一次验完货,钟宁第二天就生了病,发了一场高烧,沈慎之居上位久了,自生下来就没有过不如意的,哪里会跟人换位思考,连基本都恻隐之心都很难生起,不觉怜惜,只觉麻烦,甚至还想过这人这么不经折腾,干脆把人打发了算了的想法。

后来对钟宁兴趣浓厚的那段时间里,更是把人欺负得更狠,很多时候都是钟宁白天还拍着戏,沈慎之半夜里有了需求,也会把人弄过来,丝毫不管钟宁第二天是不是还有戏要拍,身体是不是能扛得住。

因为睡眠不足,再加上营养不良和拍戏过度劳累,钟宁中间生过好几回病,且这还都是沈慎之偶然问起,仅仅所知的那些,还有他没问过的那些时候,钟宁不知道遭过多少罪。

即使后来他对钟宁好过,但那也仅仅只是和之前比较之下的结果,真正说起来能算得上好的,满打满算,也就只有沈慎之想明白自己心思以后的……这一个月。

这些沈慎之一直都逃避着不敢去想,因为只要一想到,他惊得不可思议……

当初他是不是疯了,怎么能忍心这么对待钟宁?

他只要一想到,便是铺天盖地的后悔,恨不得能把时间倒转回去,重新再来一次,把钟宁好好地捧在手心里,不叫他再受一点伤……

但时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从来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可即使就是这样,钟宁竟然也会这样依赖的跟沈慎之说,他是他这辈子遇见过的最好的人。

这十多个字回荡沈慎之脑中,百转千回,令他彻夜难眠地想,他究竟是怎么能当得起钟宁口中的,对他最好的人?

沈慎之不禁想到……

钟宁之前遇到的究竟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才能让钟宁这么容易满足,只是这样,就觉得自己对他很好。

他的父母呢?

之前秦松调查的资料是,钟宁除了父母以外,还有一个同胎异卵的哥哥,父母和哥哥虽然在他十七岁那年,在一起车祸中去世了,但在那之前,钟宁家境很殷实,父母还送他到国外去留学,怎么看都应该是生活很不错的,从小不应该会遇到多大的挫折。

就算父母离世以后,钟宁手中应该也有一笔足够养活他的遗产,虽然没有了亲人,但有这些钱在,也不会让他太难过。

可沈慎之又想起,钟宁这两年来,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及过父母和哥哥,甚至有关家庭,有关童年的事,他从来都是回避的。

这么一细想……

沈慎之只觉得心疼得仿佛连带着头都疼了起来。

他抑制不住心中的疼惜,迎着皎洁的月光,低下头,在钟宁温热的额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 “不会再让你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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