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过了!”

齐任鸣喊了停,紧接着便对场务招了招手喊道:“去看看钟宁的腿,他刚才腿撞在门框上了。”

话音刚落地,场务还没反应过来,众人惊讶的发现去而复返的唐尉倒先一步回来了,唐尉快步走回到钟宁旁边,歉意道:“刚才进门时把弯拐小了,没事吧?”

刚才那个镜头是一镜到底拍下来的,唐尉拖着他进门时,钟宁的左腿跟门框撞地“哐当”一声,动静不小,导演隔着摄像机都看到了,跟他演对手戏的唐尉自然也知道。

钟宁额头上浸着细细的汗珠,手捏在小腿上,闻声仰起头,却毫不在意的对唐尉笑了笑,道:“我没事,就是碰着麻筋了,这一会儿使不上劲,坐一会儿就好了。”

唐尉神情看起来略有些惊讶,又看了他一眼,弯下腰来,朝钟宁伸出手道:“起来去那边椅子上坐吧。”

钟宁其实觉得在这儿坐着缓会儿就行了,但唐影帝手都伸过来了,钟宁不好拂了老前辈的面子,借着力从地上站了起来,唐尉扶起椅子,又偏头让助理去拿跌打损伤的药来,钟宁听见赶紧喊住唐尉的助理,忙摆手笑道:“谢谢您,不过真用不着麻烦了,我没事。”

话刚说完,这时场务又刚好过来了,询问了一下钟宁的情况,钟宁笑着表示自己没事,几句话便把场务打发走了。

唐尉在一旁观察到,钟宁看似站得很正,实则左腿膝盖一直微微曲着,显然并没有用上劲儿。

目送走唐影帝,钟宁才慢慢挪到后面的道具小木扎上坐了下来,抬腿搁到椅子下面踏脚的横木上,没有掀起来看,打算继续拿手捏一捏有疼痛感的那个地方。

钟宁有经验,这种碰伤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一直不管,疼痛感可能要持续好一会儿,所以得在第一时间用力的揉一揉,让神经反复感受到最疼的那种感觉到麻木,疼痛感就会很快降到最低。

但没想到他才刚坐下,医务人员却过来了,带着医疗箱和跌打损伤药,坚持给钟宁把只起了点儿淤青的小腿抹了几层药,钟宁甚至觉得有点小题大做的意思了,场务却说这是导演的意思,以免影响了接下来的戏份。

钟宁想了想也是,便也就踏实的听安排了。

他今天还有一场,也是和唐影帝演对手戏,导演把这两场集中到一起拍了,都在一栋楼,只不过一场在楼上一场在楼下,钟宁休息了一会儿,去换了下一场的衣服,化妆师给他补了个妆,便继续在原地等候下一场。

中途又有人端了姜茶来给他。

钟宁没有带助理,这两天却一直有工作人员送热水,钟宁一开始还奇怪,后来问了才知道是后勤准备的,说是片场太冷,给演员们驱寒用的,钟宁想起这几天的高档盒饭,每晚住的星级酒店套房,不由再次感叹齐导的剧组待遇是真好。

接下来的一场是群戏,群演先做好准备,钟宁和唐尉也相继在镜头下站好位,导演喊了“开始”后,钟宁迅速进入状态。

唐尉的先锋连队再次遭遇重创,伤亡惨重,何景明在脑袋上绑了块灰布,趁乱撬开房门溜出来,人生中第一次直面了战争的残酷惨烈。

因为病床不够,地上铺了一张白布就当作床,等着为数不多的卫生员来按照伤口轻重依次处理包扎,有些伤员伤得重,白布很快就染成了鲜艳的血红色,何景明还看见了每天给他送饭的那个小兵,年纪和他差不多大,也躺在一块布上,胳膊上绑着一条黄色的布。

何景明在国外修的医学,学校里教过,成批的伤员进行现场分类时,黄色标记代表伤情平稳,有重大创伤但不会危及生命,属于给予第二优先治疗的患者,虽然命能保得住,但如果耽搁时间太长,残疾的可能性不小。

脚尖在地上磨了好几圈,何景明认命地转头朝着药品间走了过去。

何景明现在正上大二,目前所学的东西还不够单独治疗病危的病人,他选着黄色标识,挨个的处理伤口,抢救伤员争分夺秒,医护忙得脚底打转,没人去看是不是多出来一个人,再加上何景明问讯专业,手法又利落干净,伤员也不会去挑这个医生到底眼不眼熟,何景明忙前忙后跑了一个下午,累得精疲力竭,连手指头都懒得抬,靠在门口的木墩子上望天。

唐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端着两碗饭过来,在他面前蹲下来,将其中有肉的那一碗递给了他。

两大块油亮亮的红烧肉摆在米饭上面,热腾腾的,香味扑鼻。

何景明两只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碗里的红烧肉,咽了口口水,小心的看了看对面的唐尉,不确定的拿手指了指自己,唐尉点了下头,何景明立刻欢天喜地的抱过大碗,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两个属于不同阵营的人,此刻安安静静坐在一起吃饭,谁也没说话。

唐尉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一碗饭三两口就解决完了,何景明虽然饿得也丝毫不注意形象了,吃得腮帮子都鼓起来,跟唐尉一比还是秀气,唐尉吃完好一会儿他才放下碗。

何景明填饱了肚子,心情忍不住又低落下来,沮丧道:“为什么要打仗?你们难道不怕死吗?”

唐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道:“为了活下去。”

何景明疑惑的偏头看过去。

这个词在剧本上原本应该是“人活着,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这一段显然是唐影帝临场发挥,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加上他短暂的一段极细微的神态演绎,不需要直接说出那句话,就已经能让人从其中体会到其中辛酸,甚至比原先的意思还要更加丰富,钟宁忍不住感叹,不愧是拿了影帝的人。

钟宁以前就听说过,跟唐影帝演对手戏难度很高,因为他很多时候不会完全按剧本演,有许多细节他可能突然想到,然后就现场尝试用新的方式来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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