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凡点头,说:“你杯子碎了。”
陆昀回头看了一眼,才‘啊呀’一声:“这么重磅的消息,你就不应该在我倒水的时候说嘛,可惜了。”
“算了,”陆昀很快释然:“就当放炮吧,庆祝我家宝贝脱离苦海,改天把另外几个也砸了。”
安凡只想笑。
陆昀敏锐察觉安凡情绪有些奇怪,她有些担心,怀疑安凡是不是刺激受大发了,她小心翼翼问:“分手了,什么感觉?”
安凡想了想:“目前没什么感觉。”可能以后会有各种各样的感觉,但她目前没什么感觉。
“分手是你提的还是凌染提的?”陆昀又问。
“我。”
“因为什么?”
安凡虽然和陆昀无话不谈,但关于9月27日凌染怎么对她她没说过,毕竟这事太私密,怎么好与人分享。
她纠结该怎么说,看陆昀皱起眉:“你竟然还想瞒着我?”
安凡叹一口气,索性把事实全说了,从四年前的9月27日,到刚过去的9月27日。
陆昀就像被谁打开脏话的口子,根本停不下来谩骂,她愤愤且不平:“这不是糟践人吗!凌染她凭什么这么做!就算是替身也要讲究基本法吧,她凭什么把她的痛苦施加到你身上?呸!真他妈恶心!宝贝快和我一起骂她!”
安凡摇摇头:“不想骂了,没意义。”
只要安凡分手,那陆昀就唯安凡马首是瞻,她点头如捣蒜:“那宝贝你想做什么?”
“我洗个澡吧。”安凡说,奔波一天,又是收拾东西又是坐高铁,还大吵了一架,安凡只想洗澡。
陆昀自告奋勇:“我陪你洗!”
安凡看她一眼,摇头:“不用,你给我找身睡衣就好。”
陆昀殷勤道:“用的,我帮你搓背!我有个室友北方的,搓背一流,我跟着学了几招,很舒服的。”
安凡问她:“你怕我做傻事?”
陆昀不语。
安凡笑:“不会的,我没那么傻,虽然我可能很难过,但我也只难过她不喜欢我这件事,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当看法的。”
陆昀还是不放心:“你保证?”
安凡说:“我保证。”
陆昀麻溜给安凡找来了睡衣,还拿来一套新的洗漱用品,一切做完后她躺在床上,一边注意着浴室的动静,一边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怎么想都觉得像梦一场。
真就这么分手了吗?
不会过段时间又和凌染复合吧?
陆昀想来想去,觉得她待会儿要再添一把火,彻底绝了这可能。
安凡用的浴缸泡澡,被温热的水包裹实在舒服,她洗了将近一个小时,期间陆昀还来敲过两次门,确定她没出什么意外才离开。
待安凡洗好澡吹好头发,陆昀流氓似的拍拍身边的床,说:“宝贝过来。”
安凡依言走过去,两人并肩躺着,感受着陆昀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头发,安凡开口:“有话要对我说?”
“你知道?”陆昀微微抬头。
安凡说:“没办法,我比较了解你。”
陆昀笑了笑,她问:“洗澡的时候想了什么。”
安凡很实诚地开口:“想了凌染。可能之前思绪太混乱,脑子静不下来也就想不到她,洗澡的时候突然很安静,很容易地就想到她了。”
“恨她吗?”陆昀问。
安凡抿唇沉思,最终摇摇头:“我觉得她只是不喜欢我。”
“那你呢,你还喜欢她?”
安凡无可奈何地笑:“哪有这么快就忘记。”她喜欢凌染几年,喜欢到快要成为一种本能,哪能这么快从中抽离。
她只是清醒了。
清醒地知道不可能和凌染在一起,清醒地知道要离开凌染保护自己。
“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见到凌染什么时候?”
安凡仔细回想,几乎就要想不起来的时候,思绪突然冒头,她说:“国庆吧?”
“嗯,就是国庆,”陆昀说:“你当时给我发消息,说你看到一个好漂亮的女人,你恋爱了。”
原来自己十七岁就这么花痴,安凡只能笑。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好像就非她不可了,”陆昀说:“我记得这其中的时间间隔其实并不长。”
安凡不解:“昀儿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没那么喜欢凌染,起码一开始是。”陆昀说:“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凌染,我不否认凌染她长得好看,但她那性格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起码不是能让我忽略她性格的好看。”
陆昀极缓慢地说:“是不是在知道凌染也喜欢你姐姐后,你就非她不可了?”
安凡一下子怔住。
“我要提起你姐姐了,你介意吗?”陆昀问。
安凡摇摇头。
“我猜,这是不是也是你不想输给你姐姐的其中一件?”
安凡从小到大只有陆昀这一个好友,她格外珍惜,所以基本上什么事都会和陆昀说,包括她小时候的各种事,好的不好的,都会说。
令陆昀听完久久不能释怀的只有一件事。
安凡和安清漪是双胞胎,因着安清漪先天性疾病的缘故,家里的人都对她关爱有加,这其实说得过去,毕竟得病的孩子心思敏感,很需要大家细心的照料,但照料归照料,忽视甚至漠视安凡这个健康的孩子就很不对劲。
陆昀觉得,没有家庭会不管一个健康的小孩而全力去抚养一个随时可能去世的小孩。
安凡当时还想不到这些,只以为自己做得不够好,于是她努力做到最好,尽她最大的力量。
八岁那年,安凡偶然听到小姨和她妈妈的谈话,才知道不是她好不好的问题,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安清漪刚检查出先天性心脏病的时候,医生很巧合地在夏萍面前说了一声“像是妹妹把姐姐的营养抢了”,他想表达的意思可能是安凡健壮而安清漪消瘦,但那时夏萍才生完孩子情绪不稳定,外加满脑子都是安清漪的病,以为这是病因,不自觉就对安凡带上了偏见。
有色眼镜一戴就是几年,还影响了身边所有人。
安凡那时候小,什么都不懂,以为真的是自己害了姐姐,觉得所有人不理她都正常。
但小姨接下来说:你明知道这不可能,你打算什么时候对年年好一点。
夏萍当时也很颓唐,她掩面,很无奈地说:我、感觉我改不过来了,我好像习惯了……安安做什么我都喜欢,年年做什么我都想挑刺。
于是安凡不再费尽心思去谋得宠爱,与这个家的所有人都变成老式关系。
安凡是怎么走出心理困境的陆昀不清楚,但她知道安凡开始会隐隐和安清漪比较,或许这也是从小到大身边所有大人给她灌输的。
所有人都在拿两人相比,同学、老师、家长。
比学习成绩,比性格外貌,所有明面上能品评的东西,都会拿来比较。
而安凡总是不如安清漪。
即使那时候的安凡觉得这些比较很无聊,但或许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每一项记在心里,烙下深深的印记。
而凌染,就是新的比较产物。
安凡不否认,她说:“或许吧,但几年都这么过来了,我还能说我不喜欢她吗?”
陆昀重申:“我要表达的意思是,虽然后来真的喜欢了,但我们一开始喜欢得没那么纯粹,我们抛弃执念,管她凌染曾经喜欢的是谁,能忘记得快一点!”
安凡只能笑,如果感情能像开关一样收放自如就好了。
陆昀躺在床上,抛出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凌染再来找你,还说喜欢你,你会答应她吗?”
“这不可能。”
“我说的是如果。”
“没有如果,”安凡说:“她不可能喜欢我,有也是假的。”
“好的。”陆昀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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