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晚星最终去了她的二志愿,临滨大学附属中学。
过了两天,到领取通知书和毕业证的日子。
临滨的夏天日头一向很大。偌大的苍穹仿佛一块湛蓝色的绸缎,延伸到无穷无尽的边际,白云与红日如刺绣般点缀其中,颇有意境。
丛晚星和曹师灵约好去学校领证。
因为丛晚星落榜,在她面前曹师灵闭口不提起高中的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走进学校大门,丛晚星感觉后脑勺一疼,被小硬块击中,她捂住脑袋往后看,目光瞥到了在地上弹跳了两下的橡皮。
眉头皱起,曹师灵问她怎么了,有人上前来把橡皮捡起,同时带来一道痞痞的男音:“小星星,你考到哪了?我怎么听说我们高中还继续是校友呢。”
听到对她的称呼,丛晚星蹙起的眉峰高了些,再听到后面半句话,她的眼里已经满是烦躁。
瞪了一眼把橡皮扔向空中又接着的齐放,丛晚星没理他,拉着曹师灵走了。
这人却穷追不舍,“哎丛晚星,这么久没见你对老同学什么态度啊?招呼都不打。”
丛晚星无动于衷。
“不是吧?还装没看见,”男生就落后她两步的距离,眼见快进教学楼都没有等到回应,吹了声口哨,在嘴里唱起,“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丛晚星。”
她终于停下脚步,缓缓吐息,转过身,“齐放,你有完没完?拿橡皮扔我还要我给你打招呼,你就这么缺关注?”
“这不是缺你的关注吗?”少年的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他长得高,站在丛晚星面前时还喜欢扬起下巴,极有压迫感。
他似乎也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说话时都有一种“唯吾独尊”的臭屁,“听说你没去恒光去了临大附属,是不是知道我也去那,特意追去的?”
“?”
怎么能有人会这么不要脸。
丛晚星抬起手,伸出食指指向操场中央的一个塑像。
语气软糯平淡:“看到了吗?那个盘子。”
齐放还真看过去。
丛晚星说:“你的脸有那两倍大。”
*
今天来学校主要是拿通知书和毕业证。丛晚星和曹师灵还入了团,这次顺便把转团手续也给办了。
弄好后,差不多到了中午。
吃完午饭,曹师灵和丛晚星商量去看电影,在近期的热门片子中,选了一部叫做《14年的夏天》的爱情片。
冤家路窄,在电影院两人又碰见了齐放。
不过不是齐放一个人,旁边还有十来个同班的男女生。
丛晚星和齐放不对付,但在班上她人缘不错,为首的男同学问丛晚星她们来看什么的时,曹师灵正要答,丛晚星却拉了她一下,“还没想好,你们呢?”
男生说:“我们也在决定,我们有的想看《14年的夏天》有的想看《轮回》。”
丛晚星笑了笑:“我们也是在这两部中犹豫。”
听她说谎,曹师灵差不多猜到了她的想法。
果不其然,那些同学各有想看的片子,最后决定兵分两路。得知齐放是夏天组成员,丛晚星立即倒戈了轮回组。
买的时候,曹师灵还有些犹豫,因为《轮回》是恐怖片,丛晚星一向胆小,属实没有必要为了一个齐放去看不喜欢的片子。
丛晚星却信誓旦旦地让她不要担心。
原因是,《轮回》是国产恐怖片。
班上的同学们排队检票进影厅,刚好,两部片子的影厅相对,大伙在门口各自朝边走时,齐放看到丛晚星和他走了相反方向,皱着眉喊:“丛晚星,你去那边干什么?”
忽然被cue到,晚星觉得莫名其妙:“我看《轮回》不走这边走哪?”
齐放:“你不是不看鬼片的吗?”
“电影院里有你才是鬼片。”
齐放被噎了一下,就听一个女生阴阳怪气的:“齐放,人家不愿意一起就算了呗,咱们又不稀得。”
本就烦躁的心胸被这句话搅得更甚,齐放朝说话的女生吼:“有你说话的份吗?八婆!”
女孩儿被吼得脸青一阵白一阵,而齐放再去看另一个影厅入口,已经没了丛晚星的身影。
心口的燥郁汹涌地翻滚,他蓦地想起之前,少女骂了他脸大后接的话。
——以后找不到事做,洗干净了来雕像上当盘子还是挺有关注度的。
妈的,他怎么没看出来,这丛晚星还是有些嘴炮在身上的。
*
一场电影出来,如果要对丛晚星做一个采访,那回答必然是:
当事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大概是以前国产恐怖片的质量让她有了一种迷之自信,她没想到,原来还有翻车的一天。
出了影厅,观众们都在激情地讨论剧情、惊悚点和值得夸奖的恐怖画面。
总而言之一句话:
国产恐怖片崛起了。
丛晚星却萎了。
上次去欢乐谷,仅在鬼屋里和NPC打了一个照面,就让姜潮守她入睡守了几天。今天的恐怖片阴影会留多久,丛晚星想也不敢想。
偏生今天姜潮有事不能早回来,她回到家,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厅,脑海里全是电影的画面。
心理暗示过重的影响下,她还觉得这屋里不止她一个人。
丛晚星有点自闭。
在内心挣扎了很久,她抱着枕头出去敲响了隔壁的门。
等了十几秒,男人低沉懒散的嗓音在防盗门后响起:“谁?”
丛晚星报了姓名,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颓然疏离的脸。
兴许是来人的眼神太过冰冷,她心头一怵,抱紧了枕头,小心翼翼道:“千燃哥?”
门后的小姑娘缩着脑袋,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许千燃阖上双眸,再睁眼时又恢复到平日里那副模样,他翘起嘴尖,单手撑着门缘,稍稍俯身。
“怎么了?妹妹。”
稍扬的尾音,轻佻的语调,刚才那一瞬间的冰冷仿佛只是一种幻觉。
丛晚星缩着肩膀,把枕头往上抱了抱,“就是……我能去你家坐一会等我爸回来吗,我……”原本低弱的声音还要穿过枕头,更小了些,“我有点怕。”
下巴和嘴被遮住,原本小巧的五官更多了点楚楚可怜的稚气。
许千燃:“怕什么?”
“……怕鬼。”
她的声音小到如蚊蚋,自己都快听不清了。
“鬼?”许千燃幽幽道,“鬼有什么好怕的,谁在下面没几个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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