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孤独吧?”晏明灼温柔的沙哑哄音透出几分低落,却不仅是为了自己,“如果没有诅咒,也许我可以陪伴你去世界的其他角落旅游……”

在黑公爵沉默地倾听,神色不明时。

晏明灼叹息着确认了他的猜测:“是我太天真,轻信了对方的胡言乱语。”

并未说出与独眼短短几句的对话内容。

“这不能怪你,他们的手段过于卑劣!”黑公爵终于启唇。

……人类并不柔弱,更不愚蠢。

譬如随时随地能带他离开地牢的传送符,在此之前,晏明灼从未说起过。

他早该想到,独身进行长途旅行,初次见面就敢向怪物表白,企图用胸膛直面锋刃来证明自己的疯子,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晏明灼隐瞒了许多秘密。

——但他依旧主动留在了他的身边。

“你不是对红宝石家族的传闻很好奇么?”黑公爵抛开那些细枝末节,退出晏明灼的怀抱,他向银眸青年伸出代表夜游邀请的手,“我带你去见传闻中的另一个主角。”

“奈娜尔故事的真相。”他没法对晏明灼狠下心肠,那么便只好敲敲边鼓,“属于欺骗者的下场。”

——不要离开我。

——不要欺骗我。

否则,后果会非常严重!

晏明灼听出黑公爵的潜台词,他毫不犹豫握紧眼前伸来的手,意味不明地雀跃回应:“好啊,我很期待。”

*

他们乘坐马车,来到浓雾缭绕的黑色郁金香花田。

一尊水泥铸就的巨大忏悔雕塑,深深低下头,跪在绵延成片的花田中央。

晏明灼抬眸打量雕塑,它脸部隐藏在朦胧雾气里,看不清五官,再想多看几眼,黑公爵已经放下死灵马车的窗帘,不经意间转移他的注意力。

直至来到花田尽头。

一缕半实半虚的鬼魂,提着惨白色的灯笼,正在弯腰给花田除去杂草。

灯笼里的幽绿色鬼火,照亮苍老不堪的灵魂,无一处皮肤不沟壑丛生,松松垮垮堆叠在一起,丑陋到了令人难以直视的地步,足以充当可止小儿夜啼的噩梦。

“主人。”身为罪囚的花农和那些灰衣人一样,见到黑公爵时瑟瑟发抖匍匐在地。

这个苍老的丑陋灵魂,浑然失去传闻里在舞会上艳压群芳的夺目风姿!

“奈娜尔。”黑公爵淡淡发布命令,“给我们说说你的故事吧……关于,你为何会沦落到此种地步。”

奈娜尔浑浊的眼珠子里,滚动出麻木:“是。”

风声呜呜吹拂过夜郁金香的华贵瓣朵,将空灵而凄惨的深夜鬼话,送到晏明灼耳里。

“故事的开头,要从一场精心设计的商队误闯庄园,被迫深夜投宿开始说起……”

*

回到古堡内。

晏明灼照往常一样与黑公爵告别,很自觉地往地牢走去,但这次,他身后人被拉住手臂,做出挽留。

“不必回地牢了。”黑公爵轻咳一声,理直气壮道,“你的东西我放到了楼上房间里。”

眉毛微动过后,晏明灼顺势转过身来,接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安排,他问:“在哪个房间?”

“……”黑公爵移开目光。

他急促打断晏明灼的询问:“我带你去,你就知道了。”

“谢谢你。”晏明灼乖乖应声,跟在身后上旋转楼梯时,他还试图减轻黑公爵的负担,“其实不必你亲自带我,让奴仆带路也行。”

除去塔尖上多出的瞭望口阁楼不算,古堡最顶层只有一个房间,越往上走,晏明灼的脚步越是迟疑。

“不行。”

黑公爵在最顶层前停下脚步,转身探手一捞,攥住眼瞧着生出逃跑之意的晏明灼小臂,把人强行拖到房间里站定。

恢复了矜傲的贵族挺直脊背,抬起下巴。

不敢与晏明灼对视的视线,转移到被他亲自从地牢搬到卧室里的诸多绘画工具上——

他冷声道:“那些罪囚,没资格踏足我的地盘!”

……似乎这样放出狠话,就能掩饰住即将与心上人快进到“开启同居生活”的羞涩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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