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这十天半月,贺听昭胃口很不好,宋铭铮在外面吃了一半,回来捡他剩的还是捡了不少。

其实他也不太吃这些东西,宋铭铮觉得不卫生,贺听昭受伤之前就不让他吃,有时候贺听昭觉得他管太多,白眼一翻说今晚要不你睡下面?比0的心还细呢。

说归说,话还是听。他不听话宋铭铮也不凶他,就垂着眼睛不说话,沉默的像是沉进了海里多年不见日光的船,贺听昭也不怕和他吵架,就怕宋铭铮这样自闭,那种孤僻感让他觉得心疼,于是不由自主就顺了他的习惯,慢慢延续了这么多年。

“不吃了?”话问出口,却是没什么起伏的陈述句。其实也知道贺听昭应该是吃不下多少的,能吃也还是多吃家里的饭更好。宋铭铮今天买了馄饨回来算是他自己的任性,大概和穆辰远在一块总是让他想起年少时的往事,于是不由自主,也做了这些不同寻常的举动“味道是不是还行?”

“好淡”,贺听昭撇撇嘴,由着宋铭铮给他擦了唇,然后拿杯子来给他漱口。托着他的脖颈慢慢吐,以免他忽然脖子支不住被呛着。贺听昭的上半身歪在头枕上呼吸缓慢,整个人的模样都虚弱不堪,但偏偏眼睛又是有神的,温柔里带着星光,透着另一个人的影子“盐放的好少。”

“不能吃这么多,对身体不好”,宋铭铮正吃剩下的,闻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语气又宠的厉害。本来吃剩的佣人就给收了,但宋铭铮捡他剩的也是常事,所以做什么都显得很自然“你现在要注意,反正得好好养着。”

“知道啦,我还不是听三爷的话”,贺听昭笑了笑自己咬了操纵杆,慢慢转了一个圈,他们的姿势就由面对面变成了并排,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贺听昭裹在毛毯下被相对摆放的腿脚,就能离他的腿近一点。

那双伸长放平的腿慢慢收了回来,宋铭铮依然坐的随意,却在不着痕迹间把两条腿屈起,往外靠了靠,倚在了贺听昭的轮椅旁。贺听昭就等着宋铭铮把剩的东西吃完,他们经常如此,什么话也不必说。只是有时候宋铭铮会腾出一只手去握住贺听昭摆在腿上的瘫手,轻轻揉按那些蜷缩无力的细软手指。有时候又会像现在这样,和贺听昭毫无知觉的双腿膝盖相碰,温柔摩挲。

他们的□□,就如同他们的灵魂一样相依。

下午睡了一觉,贺听昭难得晚上精神还行。宋铭铮在家时都是亲自喂他,所以自己吃的总是晚,前些年他时常这样等着。但是后来他开始心衰,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慢慢精神也倦的很,连一顿饭的时间都撑不住就乏了。

有时再做这些寻常事,发觉上一次已经隔了很久。让人难过的是不是感情淡了,而是你已经无法再做到。

“不累嚒?”宋铭铮吃的倒快,原本也没这么风卷残云,只是不想贺听昭等太久。擦嘴漱口都是一气呵成的事,然后站起来俯身过去。一手环住贺听昭软绵绵的身子,一手帮他调整些坐姿,缓解局部肌肉的压力“唉,小昭,你可怎么才让我放心。”

“我哪里需要担心,没什么事的,阿铮,你够疼我了”,贺听昭微微扬唇,稍稍歪了歪脑袋,他吐字已经比往常要慢,一呼一吸之间,左胸左肩弥漫开的,全是持续不断的酸痛“不论医生那里说什么…你不用自责。”

要是十年前,贺听昭就算是再豁达再有安全感,也难在十八岁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少年人太爱说天长地久,长要真的望不到头,久也要真的与日月同寿。只是事隔经年,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晰的面对了瘫痪,疾病和生死,也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人生,该怎样去面对那个大概会有些痛苦的未来。

“我为什么要自责?小昭,你心衰和我没有关系”,宋铭铮抬起眼和贺听昭对视一下又移开,接着自然的起身拉开轮椅手刹,准备把贺听昭推回卧室“但我要留住你…不是自责,这和任何情绪都无关。”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