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半刻就要开课了，只剩二小姐顾彩莲未到，众人的眼睛也时不时地向门口瞟。不一会儿，却见顾彩莲的贴身侍女红扶来了，说二姐儿今日身子有恙，就不来听先生授课，让两个妹妹好好听讲。
顾娇娇不自在地抿了下唇，她自然是晓得顾彩莲为何不来了。昨晚的颠鸾倒凤如此激烈，能起得来就奇了，想到这，顾娇娇蓦地红了脸，替顾彩莲害了把臊。
她家二姐姐平日是一番温柔恭顺的样子，可在那男子身下却如此放浪，让顾娇娇这个自诩开放前卫的现代人都自叹不如。
顾娇娇摇摇脑袋，抛开这些杂事，认真听起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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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她听得如痴如醉时，齐国公府后院桐雀堂正在上演着一出好戏。
徐家大房二公子徐年此刻正坐在紫金木交椅上，双手不安地在长腿上敲打，眼睛不停偷觑着堂上正坐的徐大夫人张氏。
张氏今日身着绛紫褙子，头上梳了个妇人发髻，用坠着珍珠的红绸带子贴着发髻根儿缠了一圈。她拈着兰花，抿了一口清茶，又慢条斯理地用绸帕点了点唇角，才缓缓看向徐年，问：“这么说，你是看上那顾家三姑娘了？”
思绪飘渺的徐年被这突兀的一问弄得举手无措，俊脸俏红，半晌才点点头：“嗯。”
见他这初渉情场的模样，张氏一下就不爽了，沉着一张脸，没有回话。
她这儿子可是上京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常年浪迹教坊香楼，家里也在他十五岁那年替他备了通房侍妾，他也未曾拒绝。如今二十又二，早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阅女高手了，何曾有过这种少年郎才有的羞涩模样？
那顾三姑娘就这么漂亮？竟让她儿子低声下气地跑她跟前来卖乖求她？
徐年见张氏许久不开口，想了想，于是问：“母亲觉得如何？”
如何？她能如何？张氏翻了个白眼，别看她着儿子活泼开朗，是个好说话的，可倔起来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当年徐年为了收一个贱籍歌女入房，可是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拿命来逼爹老子娘老子。可张氏偏偏最疼这个嘴贫讨人喜的二儿子，于是便背着丈夫，偷偷花了五百两买了歌女贱籍文书，扔火盆里烧了，这才让徐年抱得美人归。
可这一次却有所不同，徐年方才说的，是要明媒正娶，聘那顾家三姑娘为妻。先不说门当户对，就算她齐国公府高看顾家一眼，不计较这些虚的。可昨日她家许多丫鬟小厮瞧见那顾三同人拉扯，跌到男宾那去了。
别人看不出来其中心计门道，可张氏却懂得清清楚楚，她出生名门望族，后院里的明争暗斗，下九流的手段她可是耳濡目染，一清二楚。那顾三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故意弄出动静来惹这群老爷们儿的眼罢了，这群能在官场上大展身手的老爷们儿偏偏看不懂。如若真让顾三当了徐家少夫人，偌大的后宅大院让她掺和当家，岂不就是让娼女歌妓去当皇后嘛，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我不同意。”张氏冷冷开口，她肃容看向徐年，斥道：“你这是被她媚昏了头！我们徐家媳妇儿岂是谁都能当的？当年你祖父也是千挑万选才让我进了这家门儿，想靠一张皮囊就飞上枝头变凤凰？没这个道理！”
张氏冷哼一声，转头不再看徐年。
徐年见母亲如此侮辱顾家三小姐，心里特不是滋味，可现下还要求母亲去说亲，于是柔着一张脸，好声好气道：“母亲出生名门，知书达礼，温柔贤淑，自然能把那些俗气的小姐们比下去，入了祖父的眼…”
嗯，就这样夸下去，一会儿母亲就心软了。
徐年又说了一大堆赞美之词，直到口干舌燥，他才清了嗓子，郑重道：“母亲，她好歹是正经人家的小姐，让她当妾，不是羞辱人吗？况且顾老爷与我一同在朝为官，若他女儿是我的妾，你叫我俩如何相称？你又叫文武百官如何看他？”
徐年此话满是大道理，十分漂亮，叫人挑不出错来。可张氏仍不为所动，她冷着脸道：“别来你那套，这回就算是你说出花来，也没用！”张氏敛了几分冷色，颇为夸耀地说：“昨日我瞧上了马太傅的孙女儿，人家可是长得水灵灵的，又通情达理，饱读诗书，当我儿媳妇是再好不过，改日我把她请到家里来，你再好好瞧瞧…”
徐年见软的不行，也不和张氏装了，一双桃花眼里的火气噌地冒了出来，轻嗤一声：“母亲若真想那太傅之孙当儿媳妇儿，那便让大哥娶她，反正大嫂脾气好，任母亲揉搓，定是没有异议的。”
说着，徐年愤然起身，礼也不行，便大步朝外走去。
张氏见儿子恼怒，怕他又做出三日不吃饭的傻事，于是连忙喊道：“回来回来！”
徐年闻声顿了步子，转过身，冷言道：“母亲还有何事吩咐？”
张氏咽下胸口的火气，尽量心平气和，把这事背后的脉络给理了出来：“她出生小门，又是庶女，即便是我同意了，你的父亲，你的祖父又会同意吗？娶正妻，不是后院多一个人的事，而是关乎我们满门兴衰的要紧事。你看你大哥和你大嫂，当年连面都没见过，成亲之后还不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我是你母亲，自然是多替你谋略，把那顾三丫头抬入咱家做妾，你即能抱得美人归，你爹爹祖父那边也好说得过去，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这话不无道理，徐年的父亲徐龄和祖父徐介是最古板的，他们肯定不会让一个翰林的庶女做这徐家少夫人，可他转念又想，那样娇滴滴的一个官家小姐儿，若是给他当妾，这让旁人如何瞧她？如何看她们顾家？
想着她因此事无助哭泣的样子，徐年心里莫名一紧，心疼不已。
张氏见儿子犹豫不决的，料到他内心的顾虑，又继续开解道：“如若那丫头真的通情达理，心里有你的地儿，给你做妾，她断不会有怨言。她家那边，你也别担心，到时候多给些聘礼，再吹吹打打把她抬进来，仪制什么的，比正妻弱一点就行。我不相信哪家女儿当妾能有这般待遇，我们给足顾家面子，说不定那顾家老爷还会感激你呢。”
这话直戳徐年下怀，顺了徐家人的心，保了顾家人的面子，又能将那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收入房里，此事怎么看都是百利无一害的。他眼帘半垂，思考良久，才抬起眼，坚定道：“如此甚好，时不待人，母亲，您用完午膳，便去替我去顾家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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