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既然这样想,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但烦请姐姐记住,你离了顾家,天高海阔任你折腾,我也管不着,若你还想在顾家待下去,就做不得罔顾阖家颜面,乃至兴衰的事。”娇娇儿话锋一转,给了顾彩莲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或者说,二姐姐真舍得拿全家的前程当垫脚石?可姐姐别忘了,莫姨娘是爹爹的妾,除非爹爹不要她,她生死都是爹爹的人。他日若东窗事发,你以为她能逃的了干系?”

乌鸦尚反哺,何况是人。莫姨娘和顾彩莲母女俩在李氏底下苦讨了多年生活,情分早就胜过一般的母子,她想嫁给徐景做正妻,一半是为了自己,一半是为了莫姨娘。若莫姨娘真出了什么事,那她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在她愣神之际,顾娇娇又说话了。

“好说歹说,还需姐姐心里有分寸才行,你若是想通了,便来找我,妹妹必当竭尽所能,帮你,助你。”娇娇儿款款上前,走到顾彩莲跟前,将那方染血的帕子从她手中抽回,眼底恢复往日清澈,软糯糯的声音里却有着几不可查的寒意:“谁让我们是一家人呢?”

自从和顾彩莲捅破窗户纸后,娇娇儿心里畅快了不少。可悲催的是,顾彩莲并没有来寻她,顾娇娇也依旧不知道那夜的男子是谁。好在不日北靖王府又有一场夜宴,若是那男子赴宴,顾彩莲一定会摁捺不住去寻他,这是个好机会。

顾娇娇同绿袖安排,到时候在北靖王府,不用她在跟前伺候,只需要做一件事时时刻刻盯着二小姐顾彩莲,掌握她的动向。

为了让绿袖晓得任务的重要性,她把事情原委和自己的计谋与绿袖说了,吓得绿袖当场念叨求佛,生怕顾彩莲的事被有心人捅了出去,祸害了顾家,绿袖连吃了三碗饭才静下心来,和顾娇娇仔细筹谋计划初二的王府行动。

转眼便是四月初二,正值朝廷休沐。

在顾老爷心中,北靖王府的府宴和宫宴是一个量级的,不能行差踏错半步,行事谨慎的他早早地将儿女聚在一处,先讲了宴会细则,又把北靖王爷的脾气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让她们小心再小心,就连女儿们需穿戴的钗环服饰,都是顾老爷亲自挑选的,既不拔尖冒头,也不寒酸小气,中规中矩的。

对于顾娇娇来说,她爹大可不必事事都教一遍,毕竟她和谢长文有过那次尴尬且亲密的接触,她自是晓得,这谢长文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为人冷漠,又是个臭脾气。

谢长文救过她的小命,她本不该说他坏话的,可顾娇娇就是忍不住。

那天晚上,他明明瞧见了她被人凌辱,可还是无情扭头走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做派。后头他虽又折回来了,顾娇娇觉着,应该是自己指名道姓喊了他一声“王爷”,让他觉得良心不安,碍着面子才纡尊降贵帮了她一下。

特别是后来,谢长文冷着一张脸呵斥她不懂规矩的模样,和键盘侠如出一辙你被强暴,都怪你长得漂亮他怎么不轻薄别人,唯独轻薄你,一定是你的问题。

肃容的谢长文,就像高中在后门窥视的班主任一样,令人胆寒,顾娇娇打心底害怕他,敬畏他。而现在,她只想送给谢长文一根傲然竖立的中指,以表最后的倔强。

参加这种上流宴会,礼节自是繁琐严格,比如说酉时开宴,宾客需至少提前一刻到,但又不能太早,主人家备宴之余还要费心思来招待你,不免招人嫌。

当顾家的马车稳停在王府西角门时,不早不晚,离开宴还有半个时辰。

这次宴会男宾女宾是实打实的分席而坐,男宾在前院,女宾在后院,隔着老远。

娇娇儿一行六人进了西角门,再经过垂花拱门,绕过两道影壁,顺着游廊走了一歇,才准备分行。

王府极大,构建复杂,此处站着许多引路的侍女小厮接待宾客。顾成芳父子跟着小厮去前院,李氏则带着三姐妹朝内院走去。

一路走下来,娇娇儿只觉眼花缭乱。

这王府也忒华贵了些,院墙隔院墙,回廊通四方。房檐下雕着诗词古画,上面用混合金粉的颜料勾勒填充,隐着莹光,栩栩如生夹道两边,墙瓦间打了小孔,每隔八步,就有一根红木杆子撑着兽头含珠,下挂着一盏绸纱灯笼,最底下坠着的流苏坠子竟是金丝捻线缠脂玉,随风微晃着,给人的直观感受就一个字贵,两个字很贵。除去这些林林总总大件,就连墙角下一坯土,一块石,都像是泥瓦匠人们精心布置的,雅致无比。整个北靖王府,无处不是景,无处不透着主人尊崇的地位。

回想着当时被齐国公府的辉煌给撼得几乎不能走路的自己,顾娇娇在心中自嘲了句土狗。

她偷偷瞥了一眼同行的三人,三人脸上难掩的惊羡,向往,渴求,让她又默默补上一句四个土狗。

走了许久,才到了后院里的一处大院子。

说是院子,更像是廊屋,围出个偌大的天井。

檐下面向天井,围着摆了三圈小几杌子。

天井中央是一大簇花丛,万紫千红,让人稀奇的不是花景,稀奇的是四时花卉,能在这春日集齐,这等四时聚春花争艳的盛景,也只有借大周皇室光才得以窥见了。

夫人小姐们带来的丫鬟都站在最外圈,而内圈只有王府侍婢,分侍在小几左右。

娇娇四人顺着指引,在四张相邻的低几后落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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