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灾患也有轻重缓急按苏璃的意思,首要的还得先将城外的灾民安置好。她心有成算,但还需人手相助至于这人去哪找倒让她颇是有些头疼,只怪她平时不喜应酬,也没几个交好的夫人,齐国公府的人肯定不能用,正愁着呢康王妃带着儿媳妇王簪菱递牌子进宫来了。
康王妃也没什么事,就是觉得自己儿媳妇上次与苏良媛还算聊得来,所以特地打着进宫看望的幌子来拉拉关系。
苏璃虽然不待见康王妃但对她儿媳妇王簪菱印象还不错,聊着聊着聊着,福至心灵她便跟王簪菱说了自己的计划王簪菱性子爽利当即拍板同意。
就此与苏璃和王簪菱组成的“公益二人组”在次日便在城外开张了。
第一天是苏璃和王簪菱两人在城外庙庵布施,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在一起做事这事纷纷引起众多官夫人们的侧目。第二天,康王妃的三个儿媳,以及王簪菱娘家的嫂嫂们也开始加入了公益队伍,直至第五、第六天之后,上京的官夫人们陆陆续续也加入进来,众人跟摆摊位似的各家纷纷支起自己布施的棚子官夫人们顶着寒风亲自站在粥棚里头布施。
为此上京城渐渐的起了许多舆论,皆是歌功颂德那些布施的官夫人们人美心善。个个还点名道姓的说起谁家夫人如何如何等等,众位官夫人家的下人将此事一禀报,还觉得此事倍有面子。施几桶粥就能博得好名声,这么好的事谁不想干?
因此这一开始只是小规模由苏璃带头的“公益队伍”渐渐扩大,半月之后,几乎上京城大大小小有头有脸的官家夫人们都参与进来了,甚至有些未出阁小姐也开始加入队伍。
苏璃站在高处瞟了一眼庙庵门口热热闹闹的人群,很满意。
“功德碑做好了没?”她问。
王簪菱在一旁忍笑,“按您的吩咐,早就做好了,整整十五块呢,每块打磨的光滑细致,可以刻上百个人名呢。”
“上百个有点多,那名字刻得太小了不好看。”
王簪菱好奇,“那要怎么刻?”
苏璃神神秘秘,“明日你便知晓。”
翌日,当官家夫人们再次来城外布施时,发现庙庵外有许多人围在一处议论纷纷,还时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刘尚书的妻子章知薇扶着婆婆站在不远处,她们是今日来得最早的,就想占个乐善好施的名声呢。
此时天蒙蒙亮,也看不真切那些人到底在看什么,于是她提议道:“娘,咱们也过去看看?”
两人挤进人群,这才看清耸立在门口一个巨大的石碑,上头刻着三个醒目的大字“功德碑”。石碑一分为二,最上头刻着十几个名字,也分外醒目,名字后头竟还有几个数字。下边也刻着一排名字,名字后头也有几个数字,只不过相对上面的名字,刻得略显小了些,且位置比较靠下,不容易被人看见。
章知薇嘴里轻轻念了几个人名,“右谏议大夫傅常,一万五千二百两给事中吴启钟,九千四百八十两。”她皱眉,又继续往下看去,好家伙,若说上头的名字她还不大认识,那下面这几个名字就非常熟悉了,其中一个还是她娘家叔伯,“观文殿学士章嵩明,三千两。”
这
“这是何意?”她问。
功德碑前站着个专门讲解的,说道:“正如这位心善的夫人所见,这功德碑就是为了传扬各位夫人们为家中挣得功德的,上头记着的皆是这几日给灾民捐赠银钱的人。”他夸张的叹了一口气,“都是大善人啊!”
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起来,“大善人!大善人!”
章知薇脸上一僵,又看了看上头的人名和下头的人名,自己娘家叔伯官职不然而后头捐赠的银钱跟上头的比起来,确实有些反而被官职小的压了一头,实在显得难堪。
随后想起一事,自己心里打鼓,赶紧扶着自己的婆婆出了人群。
“娘,大事不好。”
“怎么不好了?大清早的别说晦气话。”刘老夫人皱眉不悦。
“娘,是这样的,前几日苏良媛邀请了好些年轻夫人们去吃茶,在茶宴上众人都说起这次城外布施的事来,有好些个热心的还说要捐赠银钱给灾民们买过冬的布料棉花,彼时儿媳一时兴起,将手头上的几个银钱也捐了出去。我担心”
刘老夫人心里一突,“你捐了多少?”
“两两千。”
那名字估计得刻在下头了,万一刻上礼部尚书刘腾两千,那就令人笑掉大牙了。她们出来做善事,为的就是给府里头博名声,博脸面,尤其是丈夫在官场,自己更不能拖了他后腿,可眼下
“这可如何是好?”她急起来。
刘夫人有些气,“你怎的就舍得撒那么多银子出去,这下好了,讨不得好,被别人比下去了,咱们府上脸面也无光。”
“儿媳也不知会有这么个功德碑啊。”
她都后悔死了。
不过让她更后悔的还在后头,这功德碑一传十十传百,上京城的百姓看稀奇似的纷纷跑来看热闹,谁家捐赠了多少银子被传得沸沸扬扬。没过几天,庙庵门口又树立起了好几块大石碑,名字一个比一个刻得大,后头捐赠数字一个比一个惊人。
这些天在场布施的夫人们从平日里寒暄天气的话题也开始变成了“你家捐得挺多啊,果然是仁善的人家。”
“哪里哪里,周夫人过谦了,您也最是大德大善,好人必有好报。”
章知薇和婆婆站在自家粥棚里听着这些,脸色尴尬。之前也有人来打听这事,问为何石碑上没她家名字啊?章知薇心里苦,感情捐了两千出去,还不够上功德碑的资格呢。
当日回到府里,章知薇与丈夫亲热过后,便拉着他胳膊商量起这事。刘尚书是个一毛不拔的,平时不舍得怎么花银钱,倒是暗地里收了不少贿赂,库里银钱充足得很。前妻去了之后,娶了章知薇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很得他宠爱,因此也难得豪气了一把,将库里的钥匙交给她。如今听她说要劝他去捐银钱,看着怀里娇娇柔柔的小媳妇,肉疼得很。犹豫半晌,想起自己在朝中也总要维持些颜面,最后咬牙同意了。
于是,两天之后,第六块功德碑第一排第三个名字便刻着:
礼部尚书刘腾两万。
瑶台宫,灯火通明。
苏璃坐在案桌旁写写画画,彩云站在一旁好奇得很,“良媛,您画的都是写什么啊?怎的这么奇怪?”
苏璃头也没抬,“加减乘除,你不懂,我这是算账呢。”
彩云好笑,平日了她家良媛就最喜欢数银子,如今只大半个月的时间,就筹集了数百万两,每日数都数不过来。
苏璃专注得很,殿里什么时候来了人都不知道,她一边翻着捐赠簿,一边用笔算着总数。
“今天得了多少?”男人冷不防的声音响起,唬了她大跳。
苏璃拍着胸口,抬头见彩云已经不在了,殿内就她和韩湘君两人呢。
“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小半刻,你继续。”
苏璃站起来,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笑盈盈的比了个三根手指。
“三百万两,这才半个月,等到下个月中旬,估计能筹到一千万两。”她自信道。
现在只是个开始,众人纷纷参与进来,功德碑上的名字每天都在增加,更有趣的是,不止是当官的,甚至还有那些富得流油的商人们也参与进来。这个时代士农工商等级观念很重,商人们地位最是低贱,如今看到自己的名字能跟当官的人刻在一个功德碑上,这等扬眉吐气的荣耀谁人不想?因此大把人愿意砸银子进来,这些商人一个比一个大方,动辄十几万两,出手阔绰得很。于是上京舆论的风向立马从官员们转到那些平日里被人瞧不起的商人身上,得到有史以来最多的褒奖瞩目。
“这还不够。”苏璃继续说道,“皇上若是能让吏部公开表彰那些商人,效果会更好。”
“哦?怎么个表彰法?”韩湘君见她两眼发光的模样,心下好笑。
“给捐赠银钱超过二十万的人家送一块功德匾额怎么样?”
如此一来,不仅提有助于提高商人的地位,更是大大鼓励了这些人的激情。而且借着这股东风,她还萌生了另外一个想法。
韩湘君听了哈哈大笑,捏着她下巴,对她这鬼精的模样喜爱得很,“你还有什么好主意,大可一次说出来,朕听着。”
婢女沏了热茶进来,韩湘君亲自端了一盏递给她。
“手怎么这么凉?”
他拉着她的两只手握在掌心,苏璃也没推辞,坐在他怀里想到心里的那个主意,便跟他打起了商量。
“明天我可以见一见户部的秦大人吗?”
“自然可。”
苏璃等手热乎之后,抽出来,呷了口茶,之后才问他,“皇上就这么放心我参与朝事?”
她的问题颇是大胆,历来对于宫妃参与政事实属祸乱朝纲,苏璃心里也清楚,换做任何一个帝王都会有顾虑,更何况韩湘君不像是那种会被美色迷惑的昏君,他是一个有主见有魄力的君主。这些天以来对于做这些事,她也一直小心翼翼的掌握一个度。
韩湘君当然明白她的顾虑。他一直都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与那些名门闺秀并不相同,甚至与自己所见过的任何女人都不相同,她胸襟宽广比男子也毫不逊色,但她却又妩媚大胆,比任何女子都妖冶骄纵,她柔情却固执,她良善,但有时对他也格外心狠绝情。
这是怎样一个女子?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国公府的庶女能有这样的见识与胆魄。她懂得很多,有些甚至连他自己也并不清楚的领域。这一切的一切,让他有时觉得她是个缥缈的人,若不是每日夜里搂在怀中感受到她的真实,还真让他怀疑,这女子估计从天外而来。
此时听她这么问,他抚摸上她的脸颊,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曾读孔子说昔三代明王,必敬妻子彼时不解其惑,如今倒是令我深有感触。抛开帝王身份,我们也如普通百姓家夫妻,我听说百姓家夫妻凡事共同商量做主,我虽不能一一做到,但必会敬你。你想做什么,想说什么,无需顾忌,我是天下之主,也是你的夫君。”
他神色认真,眸色绵柔深情,不知为何,这一刻苏璃有些脸红发烫。她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不太习惯他这模样,见他还继续盯着她,似乎想等她回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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