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个梦就弄死了自己两儿一女 每每想起来,林如海心里就膈应的紧。从黛玉身上,林如海看到了一个姑娘家 哪怕没有出阁 哪怕年纪尚但只要她想 也能有翻江倒海的本事 搅得这天地变色 风云涌动。

但你要让他相信自己的儿女前景凄惨 那打心底,林如海是拒绝相信的。所以思虑再三后,他来见春纤了。

他想知道再次历劫归来的春纤 还是不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命运多舛 却心底阳光的孩子。

做为一个自小就将子不语怪力乱神挂在嘴边的人 那样的梦,林如海羞于启口,所以才想到了黛玉三岁时家里来了一对僧道的事。他原想以此事打开话题,却不想春纤竟然就这样容易的露了马脚。

而也是这样的马脚,叫林如海试探性的说出了托梦的事。

说实话,他其实也不敢肯定那重复多次的梦是不是托梦 也就更不确定给他托梦的人就是那对僧道了。

不过现在看来,他不知道的东西都可以从面前这丫头身上找到答案。

春纤脱口而出的话,叫林如海眯起了眼睛。而看到林如海这副样子的春纤也猛的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当即刚刚还有些因激动而微红的脸颊瞬间失去血色 惨白惨白的。

林如海会怎么对她?

会不会将她移交官府,或是直接一把将她烧了?

想到那种可能,春纤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了。

怎么办 怎么办?

一定不能叫林如海知道她穿越而来的事,不然他们才不管什么是穿越,而直接将她当成借尸还魂或是抢了身体的孤魂野鬼处理掉的。

春纤的坐立不安,一脸惊恐不由叫林如海有些同情和心疼。一个本应该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宝贝,却一直活得那么艰难。若是他的黛玉他得心疼死。

“我一直在想,你小小年纪就经历了那么多事,吃了那许多苦头,如今安泰安稳,也算福气深厚。刚刚听你言语,知你身上应有不凡之处,也或是奇遇。”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同情心作祟,还是想要安抚春纤,降低春纤的防备,只见林如海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叫春纤坐下来说话。随即又声音温和的问道,“数日里,我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你会害得林家家破人亡。你与玉儿情同手足,我自认待你不及玉儿,但也从不曾苛刻。今日过来,也是想要弄明白问题出在了什么地方?”

放屁。

呸,不能说脏话。

春纤不等听完林如海的话,就已经暴怒的差点暴走了。强压着火气才没蹦起来。等林如海说完,春纤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勉强找到理智。

“这特么是陷害,的陷害。一定是那帮混蛋恨我坏了他们的布局,想要借您的手弄死我,然后再将脱轨的计划重新拉回去。”

“陷害?布局?”

林如海也不是傻的,一听春纤这句便知道有人针对林家做了什么,而这个人可能还不是普通人。

春纤重重点头,一脸严肃的跟林如海说道,“很多事情我解释不了,也解释不清楚,但我可以向天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害黛玉之心。若我真的想要害黛玉,当初只要不想办法帮她给您送信,您对京城的一切就会一无所知。您不会上京城,林家也不会有两个小公子,黛玉的处境和命运就不会出现改变。几年后,您一病入黄泉,黛玉就成了抱金于闹市的那个三岁小儿。荣国府盗用了林家的产业建省亲别院,最后还会逼死黛玉。这期间我只要什么都不做,林家就完了。”

饶是林如海再镇定,但听到春纤这样直白不讳的话,也惊得摔了手上的茶杯。

没管落地而碎的茶杯,林如海就坐在那里,闭上眼睛细细的回想这几年的事。

若是当初没有收到黛玉的家信,他就会对自家那老岳母和王嬷嬷那老刁奴信任不已。他不会知道黛玉被困京都,也就不会怒起整顿家业。他会因为没有儿子,又丧了发妻而消极厌世,那之后就更不会给太上皇递请安折子。

没有请安折子,他就不会进京。不会进京,也就不会做钦差。不会在京城休养,就不会再收房里人。一个不会,两个不会,三个不会,许许多多的不会。也许到了最后,他林家就真如面前的小丫头说的那般,只剩下黛玉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受人欺负。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林如海双手握拳,好半晌才镇定下来。再次睁开眼睛,而林如海的一双眼睛里还翻滚着叫春纤看了都打冷颤的寒意。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却如你所说那般,这些事情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林如海抿了抿唇,从椅子里站起来,对着春纤抱拳深深一拜,“多谢姑娘大义援手。”

春纤哪敢受林如海这大礼,往旁边移了两步,又还了一礼。“我与黛玉情同姐妹,在我心里,也一直拿您当长辈敬着的。大人万不可再这般,不然叫黛玉知道了,非得又拿鸡毛掸子抽我不可了。”

而且那鸡毛掸子还是自己给黛玉定做的。

少时,春纤唤了丫头进来,重新泡了壶茶,又收拾了地上的碎茶杯后,这才与林如海说起了这些细节。

春纤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露出马脚,但既然已经掉马了,那就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她不会当着聪明人的面扯谎,就像她每次说谎都骗不了黛玉多久一样,对着聪明人说谎,那不是自做聪明,那是自暴其短,自取其辱。

“可能是当年差一点就被活埋的缘故,那年过后,我倒是隐隐约约知道了点什么。只是断断续续,没头没尾的,我自己都迷迷糊糊的。又怕说出来有诅咒,装神弄鬼之嫌,便也一直没对人说起过。”

林如海闻言点头,示意春纤继续往下说 。

“冥婚之前,我还天真单纯的以为只是祖母不喜欢我,母亲还是疼我的,她只是柔弱的做不得主,才会总是顾不到我。可冥婚之后,就在我逃出来以后,我开始是想要回家的,但那日,”春纤顿了一下,然后抬头对林如海苦笑,“那日我在山中迷路,累及睡在一颗桂树下。梦里梦见了许多我不曾发现,或是以前一直忽略的事。

母亲是恨我的,她恨我让她难产无法再生育,更恨我只是个女孩。她很早的时候就想效仿则天女皇拿着亲生女儿铲除异己。她总是在父亲在家的时候,对我表现出浓浓亲情,然后又在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放任我被祖母姨娘和府中下人苛待最开始的时候,我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但后来靠着梦里获知的信息去验证真假。不过验证了二分之一后,我就不敢再去验证了。

我不是负气离家,我只是不敢回家了。母亲生我养我一场,我用我的身份和生死为她扫清那些障碍,为父亲换了官职,也算是还清他们的生养之恩了。

我一个人,年岁又不回家,又跟本不知道何去何从。所幸当时身上还有些首饰,当了些许银两才能勉强维持生计。

来京城前,我又做了些梦,梦里有荣国府,也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了,我还梦见了一处土匪私藏之地,挖开后,里面有整整一箱的金子,足足一万两呢。

我花了些心思将这一万两金子陆续换成了十万两银票,然后躲躲藏藏,小心翼翼的来了京城。

梦里的荣国府,虽然最后会被抄家,但那都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抄家前的小十年,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府里的丫头都过得很好。所以到了京城,我就想办法将自己送进了宁国府。

不过进去之后才发现,梦里的事也做不得真。过得好的都是体面的大丫头,我这种外面买进去的,又在府里没什么根基的粗使丫头,那日子过得只能算是温饱。”

会说金子,是因为春纤真的不敢再将交易系统暴露出来了。而会在这个时候说金子,也是担心之后林如海想到什么,又存在心里不问她,最后再自己琢磨出更多的事来。

一段话,真真假假,没头没尾,含含糊糊的,是春纤最后的坚持了。

“荣国府会抄家?”林如海皱眉,没心思管那金子,倒是更关心荣国府会抄家这事。

“对。”随着林如海的问话,春纤面上出现一抹迟疑和迷糊,“在我梦里,贾家的大姑娘是当今的妃子,可现实却是太上皇的太妃。她死后的第二年 ,可能也许大概是第二年,宁荣两府就先后被抄家了。女眷发卖,男丁砍没砍头的记不清了,但是以宝玉为首的这些小子们好像是被关了一阵子,最后都被放了出来,不过宝玉后来好像是出家了。不过他是天上的神瑛侍者,看破红尘后再出家修行,好像是那些狗屁神仙早就定下来的。就好像黛玉和姑娘们都是为了宝玉历劫跟着下凡一样。”

林如海:“”怎么感觉越来越迷糊了呢。

用为官多年,读书破题一辈子的脑子仔细的破丝剥茧后,林如海才将话题拉到最开始,“宝玉历劫是不是就是所有问题的关键?黛玉和林家是不是在宝玉的历劫上起了什么关键性作用?”

想到早前那会儿春纤破口而出的话,林如海已经隐隐约约的想到了什么。

“好像是有个叫警幻的仙姑,在天上管着一群草木修炼成仙的仙子。往常天上有神仙要下凡历劫,这个警幻就会派几个仙子跟着下凡,说是利用那些男女之情辅助历劫什么的。在我梦里,黛玉就是警幻座下的仙子。”

“那你破坏了他们多少计划?”

“嗯”春纤摸摸鼻子,一脸的无可奈何,“细细算下来,好像还不少。那警幻好像不能随便下凡,所以就派了一对长得极艰难的僧道帮着在下界走动。旧年我去扬州,就碰到了那对僧道。那对僧道一见到我就喊打喊杀的,不曾想天降巨石,将那二人砸得不轻。我跑开的时候,那二人还在乱石底下压着呢。

我一直觉得那个警幻不像正经神仙,我梦里,她竟然引着七八岁的宝玉生魂去她的洞府听歌看舞,还叫她座下的仙子教导宝玉男女之事。哎呦,宝玉才多大呀,本来贾家的家风就处处漏风,再让宝玉那么小就接触那些事,岂不是生生移了性情。”

说到这里,春纤不由想到当初她在山上失足落崖的事,如今再回想那日的事以及那张如今深刻在记忆里的脸,春纤不由打了个寒颤,“说不准上次我失足掉落山崖就是那警幻搞的鬼。”

林如海:这么想的话,好像还真有些道理。

聪明人举一反三,林如海更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醍醐灌顶后,剩下的事情他自己就能想个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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