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究竟要如何才能为活死人状态的世子产下孩子?
这是沉欢入府后所面临的最大的玄幻命题。
岂止催命,简直还催魂。
沉欢揉了揉着发麻的膝盖,第一次认识到一个严肃甚至逐渐被她遗忘的现实问题。她在侯府为奴,崔夫人为主。她可以任意将她许配给任何一个小厮、伙夫甚至马夫。
她可以罗织各种罪名,取她性命或者发卖到更不堪的地方。
至少此时此刻,她没有任何筹码去争取,谈判。
这就是现实。
侯府的高薪水以及暂时性的安定,从来都不是她的庇护所,忠顺伯府不会是,昌海候府也不会是。
是她自己在看似安稳的表象中忘记了危机,与上辈子许给沈笙一样的危机。
这个危机叫作:我命由人不由我。
奈何?奈何??
沉欢端着那个盘子,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步拖着一步,沉重地挪动着。行至回廊处,忽地远远看见地上两只小猫儿正如毛绒绒的丸子一般,在地上嬉笑打闹,也不知是哪一房的宠物跑了出来。
沉欢看着可爱,禁不住多看两眼。
忽地从回廊尽头处窜出来两个小丫鬟,一个叫道,“这可恨的小东西终于找着了!”说罢就要来抱,那小猫似乎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危险,就要拔腿逃跑。那丫鬟眼疾手快,一手提一个,一手拧一个,一只都没跑掉。
另一个丫鬟连忙笑劝,“唉呀,可怜见的,今天抓了姨娘,说不定要被溺死,你看这小家伙多可爱啊!咋们就说没找到,姨娘骂两句也就罢了。”
提猫那丫鬟不依,“万一姨娘只是踢两脚呢,这可有赏钱呢。”
两人又拉扯合计了一翻,那两只小猫叫声凄厉,手舞足蹈,奈何实在太小,咬也咬不到,爪子在空中胡乱舞着,好是可怜。
沉欢静悄悄地看着,直到那两个丫鬟提着猫儿都走远了,她仍然站在回廊阴影处一动不动。
若她真的产子,无论男女,均是侯府子嗣。她留在这府中,如崔夫人所言,通房再提妾室。世子如能醒来,迎接正妻,她奉为主母,好生伺候,也能过完这一生。
可是,这却不是她想要的人生。
而且崔夫人之心性,真的会让她活下去?会不会留子去母以求稳妥?
人生在世,光阴骤逝,她八岁被卖,困于这朱门高墙,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这一生,如果要奉别人为主母,以婢妾之姿小心翼翼地活着,讨好世子,讨好未来的世子夫人,算计世子留宿多寡,担忧子嗣存活,还要担忧自身性命,惶惶不可终日,那她重活一次,又有何意义?
不能自由掌控的人生犹如行尸走肉,终然金山银山,世子垂爱,却不是沉欢的归宿。
何况那爱怜分得十分之一已是运气,漫漫人生路,她要靠运气活到何时?
如同那猫儿一般,爱则怜其可喜,厌则恶其伤人。
这就是奴,这就是婢。如物品,通买卖,看心情。
如若她执意抗争,崔夫人整治她的方式五花八门,每一种都够她在人生路上狠狠哭一把。沉欢在掂量,这一次她真的在掂量。
抬头望着侯府高墙下逼仄的天空,天空暗沉如同食人之猛兽,沉欢眼中有泪意汹涌,终是仰头逼了回去。
面包会有的,房子会有的,车子会有的,票子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沉欢安慰自己。
从没有哪一刻,她像此时这般迫切的想要那张薄薄的身契,渴望恢复良民,拥有自由的生活。
最终她将那把匕首收了起来,毒酒倒在地上,白绫折叠端正,揣于怀里,一切如常回了自己房间。又过了一个时辰,听闻崔夫人在世子房间探望世子,沉欢托着那空荡荡的盘子亲自送到了崔夫人面前。
她奉上了一个空盘。海棠接过,不明其意,望着崔夫人。
崔夫人点点头,沉欢给她又磕了一个头,默默退了出去。
“是个懂事的。来人,唤封妈妈过来。”崔夫人转头继续握着儿子的手。
平妈妈先是不懂,想了想,恍然大悟,“这贱丫头倒是脑子转得快,若不是余仙人指定,这等好事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荣华富贵多少人梦寐以求,锦衣玉食胜过平民不知凡几?竟还敢拿娇?她也配?平妈妈终是觉得这通房选得不甚满意,是故脸上不喜。
“夫人太仁慈了,依老婆子之见,拿捏她的法子有的是。”
崔夫人一笑,“无妨。我要我儿的子嗣,待得孩子产下,即为世子血脉,既是世子血脉,怎堪以阴女为母,不过让她多活些时日罢了。”
“夫人,恕老婆子斗胆,何以如此信赖那余仙人?”
听到这个问题,崔夫人凄惨一笑,“当日身怀容鉴,仙人已断定活不过十岁。是我不肯认命,一意孤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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